上辈子，我与姐姐云惜鹤同时谈婚论嫁，母亲给了我们两个选择。

       一个入宫，一个联姻。

       于是姐姐入了宫，我嫁给了丞相府公子。

       姐姐温和稳重一步三算，皇帝却嫌弃她不知情趣，要不是顾及将军府，连她宫里也不愿踏进去。

       我虽然比不上姐姐知书达礼，但胜在容貌娇媚，夫君对我百般宠爱千般纵容。

       我入宫探望姐姐，却在她那喝下毒酒毒发身亡。

       再睁眼，却回到了父母兄长讨论嫁女的那一天！

       我看向姐姐，对视的一刻，我就知道她也重生了。

       “母亲，惜鹤仰慕丞相府大公子多年，请母亲成全。”

       我以为姐姐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直到她入宫探望我。

       “妹妹，替我杀了皇帝，这江山分你一半。”

       1.

       “现下有你们姐妹二人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入宫为妃，一个是联姻丞相府，选吧。”

       母亲话音刚落，姐姐便出声跪拜，母亲未曾想到她会这么干脆，一时也愣住了。

       不过一瞬，她又调整表情，面色不虞：“惜鹤，我尽心培养你，是让你去做贵人的，入宫才更适合你！”

       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跟着大哥学了不少策论，对她而言，入宫成为妃子的确对家族更有利。

       姐姐声音沉稳：“母亲，女儿心里有数，我早已将心许给了丞相府公子，求母亲成全女儿这一次。”

       她看向我，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恨：“妹妹入宫后，可要记得姐姐对你的好。”

       我低头不语，姐姐第一次向母亲开了口求她，母亲就是再不愿，也一定会应允。

       我与姐姐都非母亲亲生，但母亲一直将姐姐养在身边，而我则跟着父亲和二哥在边疆长大，直到快要及笄，才将我送回京城谋个婚事。

       我在边疆极少见到女子，面对母亲和姐姐时总是不知所措。

       所以母亲对我算不上亲近，但给姐姐的，也一样不少的给了我，此时虽见姐姐已经选了人，仍旧问我。

       “玉儿，你可愿意？”

       姐姐平静的眼睛望了过来。

       我本就只喜欢习武，离开边疆后直接躺平了，入宫对我而言，确实也算好去处。

       “姐姐想要的，玉儿自然万般同意。”

       2.

       前世姐姐入宫前，是誉满京城的才女，既有女学教习的母亲倾囊相授，又有病弱的状元郎大哥指点。

       所有人都以为入宫后她会风光两无，却不曾想她极快的失了宠，更是被皇后换着法子折磨。

       那皇帝荒淫无道，完全不听她的劝谏。

       她就是有再多的治国之道，也都埋葬在了深宫里。

       而我嫁入丞相府，凭着边疆见识的风物和一张娇媚的脸，哄得丞相府上下对我疼爱有加。

       更是因为豁达的性子在京城贵人中混出了好人缘，成了人人口中的有福之人。

       不过短短几月，我们二人名声相换，我怕姐姐深宫寂寞，主动提出入宫探望。

       见姐姐的笑意依旧温和从容，我放下心来，饮下她推来的青梅酒。

       剧痛让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我看见她一向冷静的脸变得狰狞。

       恍惚看着她朝我伸出手，嘴唇一张一合的，我却什么也听不清。

       为什么，她这般怨恨我？恨到让我去死？

       只是我没有想到世上还有重生这样稀奇的事，而这一次，她已经先选择了丞相府。

       我知道，她想要成为丞相府的小夫人，如同上一世的我一样，永远受人尊崇。

       可是她不知道，丞相府公子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良人，丞相府也不是什么富贵窝。

       3.

       一月后，姐姐十里红妆嫁给了贺祁之，京中人人称他们为天作之合，连着整个京城都热闹了好几日。

       而我早已被送去宫中，皇上见我的第一眼就愣在原地，喃喃唤着玉儿。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故作依恋，娇柔地攀附上他，他小心翼翼的拥住我，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

       我第一次侍寝，皇上就赏了无数珍宝，更是将我安排在了离他最近的安乐宫，晋封婉贵人。

       这很坏了，并不像我想的一样可以摆烂混日子。

       我机巧伶俐，在我的几番周旋下，我在宫中的人缘也极好。

       宫中妃嫔比我大上不少，每每见我，都是一副怜惜不忍的模样。

       哪怕自我入宫后，后宫便只剩我一人独宠，她们也不曾在我面前露出什么嫉妒的样子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与皇帝感情迅速升温，后宫妃子不得入御书房，可他知晓我难得读些书，准许我一人入御书房。

       即便我知晓君恩如流水，也不免心中意动。

       直到姐姐进宫请安。

       她向来重礼，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娘娘倒是很受陛下宠爱，臣妇在宫外亦有耳闻。”

       她低着头，我很轻易地看见了她脖颈上密密麻麻的伤痕。

       丞相府公子最喜欢看女子被打的遍体鳞伤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表面上正人君子，背后确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丞相夫人更是难以相与，前世我花了好大力气，才让她勉强对我满意。

       看她的样子，是已经吃了苦头，来寻我质问了。

       我倚在贵妃榻上，浅笑道:“姐姐，你不后悔当日放弃入宫么？”

       姐姐仰起脸，眉目依旧温和：“臣妇自然不后悔，只是臣妇的夫君与婆母病了，特进宫求娘娘恩典。”

       我漫不经心的玩着手中新进贡的玉镯，不大想听她求我什么。

       下一刻，却听她口出狂言。

       “妹妹，替我杀了皇帝，好不好？”

       4.

       她这话一出口，惊得我险些从塌上掉下来。

       我目瞪口呆，看着地上弱柳扶风的女子，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幸亏我平时不喜欢别人近身侍奉，见她来以为是来质问重生后的事，早早屏退了下人。

       不然这话让别人听去，将军府不落个诛九族才怪了！

       姐姐笑意不减：“妹妹，要听我讲个故事吗？”

       我心碎道，“……姐姐，你还是先起来说话吧。”

       她这么大逆不道的说了一句，我都怕她上来先给我灭口了。

       她于是坐在塌边，一句句讲起了我不知道的宫廷密辛。

       先帝元后性子刚烈，曾与先帝约定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先帝负了他们的誓言，在朝臣劝说下，还是开了选秀。

       元后失望透顶，又是很有手段的江湖人，带着贴身侍女假死逃向宫外。

       可等她安定下来，才发现自己怀了孕。

       她心中不忍，不顾侍女劝说，还是决定留下这个胎儿。

       她的身子实在亏空了太久，生产那日终于到了强弩之末，难产而亡，孩子却好好的留下了。

       先帝在元后死遁后才恍然自己做错了事，负了心中人，遣散后宫寻了元后许多年。

       然而一个死人又如何被找到，他心中悲痛，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

       他没有留下血脉，于是朝臣选了宗亲之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继位。

       这故事太长，听得我有些恍惚，看着姐姐越发仇恨的眼神，我心中陡然升起一个猜想。

       “所以，那个孩子……”

       “是我。”姐姐承认道。

       她说，母亲和我的生母，就是元后身边的侍女，所以这么多年，母亲才尽心培养她。

       而我不该卷入这场纷争里，母亲将我送去边疆，让父兄照顾。

       她说，前世她入宫，是为了亲手杀了皇帝。

       皇帝荒淫无道，她心有乾坤，这皇位，她也坐得。

       可是她没想到御书房中留着先帝画的元后相，皇帝见她第一面，就已经起了杀心。

       而我去的不巧，赶上了皇帝动手的时候，那杯青梅酒，姐姐也喝下了。

       于是我们一起重生，回到了最初做选择的起点。

       她毫不犹豫地选了丞相府，哪怕丈夫心狠手辣，婆母不好相与，她依然稳步筹谋着。

       贺祁之与丞相夫人如今卧病，就是她的手笔。

       “妹妹，你说过姐姐所求，便是你之所求，可愿为姐姐拼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