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
锋子 更新:2025-03-08 17:59 字数:3997
陈屿白敲响纳斯达克铜钟时,我正躺在ICU撕扯溃烂成蛛网的脸皮。
直播镜头里他西装革履回答记者提问,而我手背的留置针正渗出混着腐肉的血水。
“我特别感谢若小姐。”他突然直视镜头,喉结滚动像吞刀片,“十八岁生日那晚,你穿着我送的芭蕾裙走进父亲卧室,教会我人性定价公式。”
呼吸机警报骤响,我盯着天花板裂纹笑出声。
拨通滚动着“陈氏集团上市”快讯的旧手机:“告诉陈总,他爸破产了。只要花二十万我就是他的。”
直播画面突然卡顿,陈屿白捏碎香槟杯的右手特写定格成血色马赛克。
随后他沉声道“我现在有的是钱,给谁都可维独你不行”
【正文】
01
陈屿白牵着章沐瑶走出墓园时,我刚好走进墓园。
隔着半人高的冬青树,我们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
他穿着纯黑色的西装,五官俊美,气质挺拔,宛如神祇。
我则穿着一件洗到褪色的旧款羽绒服,脚上一双脏脏的旧运动鞋,像只脏兮兮的丑小鸭。
空气仿佛瞬间胶着。
我想逃。
章沐瑶已经注意到我,她轻轻扯了扯陈屿白的袖子,嗓音娇滴滴的:“屿白哥哥,她是谁?”
陈屿白盯着我,眼神复杂,凝滞片刻,他讥笑一声:“一个故人。”
“怎么?”他轻蔑的眼神将我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语气里尽是嘲弄:“你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是啊。”我轻笑出声,不卑不亢:“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从小到大都很穷啊。”
“陈屿白,你发财了没?能不能借我点钱?”
他垂眸睨着我:“若兰,你的自尊呢?”
“自尊能当饭吃吗?”我反问。
章沐瑶一脸天真地扯了扯陈屿白的袖子:“屿白哥哥,你很讨厌她吗?”
“为什么讨厌她呢?她看起来好可怜哦。”
陈屿白看着章沐瑶的目光充满疼惜:“沐瑶,你心地太善良了,容易被人骗。”
“像她这种人,你就算给再多钱,她也不会知足。”
章沐瑶乖巧地点头:“嗯,我听屿白哥哥的。”
他们恩爱的画面刺得我眼睛生疼。
陈屿白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那年高考结束后,他用黑墨水在我的校服上画了个爱心,对我说:“若兰,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后来,他的公司做不起来,急需一笔钱。
他用我的皮肤换了公司的第一桶金。
再后来,他爱上了他的恩人的女儿章沐瑶。
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主动跟他开口借钱。
我以为我能潇洒地一走了之。
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没钱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陈屿白,你发财了没有啊?”我踮起脚,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可不想饿死啊。”
“借我点钱嘛。”
“看在我们曾经是同桌的份上……”
“同桌?”陈屿白眸色深冷:“你是我高中同桌?”
我点点头:“对啊。”
他眉宇间浮现出一股戾气:“若兰,你耍我好玩吗?”
气氛瞬间冷凝。
章沐瑶惊讶地看着我:“原来你就是若兰姐姐啊。”
她靠近我几步,眼底闪过一丝嫉恨:“上次在医院我就觉得你面熟,没想到你竟然是若兰姐姐。”
我懒得搭理她。
陈屿白眼底似结了一层薄冰:“若兰,这些年你一直在耍我对不对?”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拂开章沐瑶的手,大步走到我面前。
他身上的气息夹杂着雪后松木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他抓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拉到怀里:“你不是喜欢我吗?”
“喜欢我就跟我结婚!”
我被勒得生疼,挣扎着想要推开他:“陈屿白,你疯了吗?”
他眼尾一片猩红:“对,我是疯了。”
“是你逼我的!”
02
我和陈屿白是高中同学。
高中三年,我们都是同桌。
他是天之骄子,而我只是孤儿院里最普通的孩子。
每次放学,都会有一群女生围在他课桌前,讨论数学题,讨论物理题。
她们毫不掩饰对我的厌恶。
她们当着我面说:“陈屿白,你怎么跟一个孤儿坐同桌?好晦气的。”
其中一个胖胖的女孩大声说:“听说她父母都是杀人犯,你跟若兰坐同桌,也不怕她把坏运气传染给你……”
每次,他都会挺身而出替我出头:“她是我的同桌,你们要是有意见,就换个班吧。”
后来,整个年级的女生都知道了陈屿白是若兰的死党。
没有人再敢欺负我。
他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我整个阴暗的高中时代。
我们一起考入了同一所大学。
他学计算机,我学文秘。
我喜欢听他讲他的梦想。
他说他要做全球最强的人工智能公司。
毕业后,我陪着他一起创业。
他有梦想,我有信仰。
我信他,信他有朝一日能实现梦想。
创业初期艰难重重。
为了能让公司活下去,我每天打四份工。
在公司附近买了个老破小的房子,为了省钱,我几乎不吃饭,一天只吃一个馒头。
晚上躺在硬板床上,肚子饿得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食。
我把被子裹得紧紧的,捂在被子里哭泣。
陈屿白找到我的时候,我整个人瘦到脱相。
他眼眶通红,声音哽咽:“若兰,你为我做的这些,值得吗?”
我笑:“值不值得不要紧,但是我愿意。”
“陈屿白,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大概是老天真的看不下去了,它终于是开眼了。
在陈屿白的公司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陈屿白的亲生父亲陈林找到了我。
他说:“我可以出钱救公司。”
“但是有个条件。”
陈林曾是红三代,改革开放后下海经商。
他赚得盆满钵满,后来金盆洗手做了慈善家。
然后他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我的战友的女儿章沐瑶。”
“她脸上被硫酸灼伤,我需要你做一次皮肤移植手术。”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只要公司能活下来,别说是一小块皮肤,就算要一块肉我都愿意。
手术很成功。
不过,术后我的皮肤出现了损伤。
一块可怖的伤疤盘踞在我的左脸和脖颈上。
每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会吓一跳。
所以出门的时候,我都会戴口罩。
再次见到陈屿白那天,章沐瑶故意撤掉了我的口罩。
她看到我脸上的伤疤时,眼底闪过一丝嫌恶:“啊——”
她捂住嘴巴惊呼:“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她身后的陈屿白脸色骤变。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眼底闪过一抹震惊。
随即唇角微勾,语气轻蔑:“玩过火了?”
“这是报应。”
03
出了墓园,我嘱咐闺蜜可可早点回去。
然后一个人回了家。
这是我和陈屿白曾经共同的家。
我们曾一起在这里奋斗过无数个日夜。
我们的爱情在这里萌芽生长,我们的梦想也在这里生根发芽。
可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爱情。
为了他的公司能够活下来,我毫不犹豫地割掉了自己的皮肤。
陈林给了我一笔钱,要我答应他一个条件。
我让陈屿白以为我背叛了他,让他恨我,让他忘了我。
后来,陈屿白以为我嫁给了陈林,成了有钱人的金丝雀。
他骂我贪慕虚荣,骂我水性杨花。
他说这辈子就算他再爱一个女人,他也绝对不会再爱我。
被剥掉皮肤的地方开始红肿溃烂。
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所以不愿成为他的负担,更不愿让他为我伤心难过。
陈林找到我的时候,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
我说:“只要你能让他彻底忘了我,我就答应捐出我的皮肤。”
于是,他约了陈屿白见面。
我让陈屿白亲眼看到我上了陈林的车,又让他在陈家的主卧发现了我,而陈林则站在窗边抽烟。
一切尽在掌握中。
陈屿白崩溃了。
他愤怒地砸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连手都被玻璃碎片扎破了。
鲜血一滴滴砸在地板上,溅出血色的花。
我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一字一句:“陈屿白,我厌倦了贫穷的日子。”
“与其跟着你继续受苦受累,不如做一只金丝雀。”
“至少,不用再挨饿受冻。”
他双目赤红,声音冷到极点:“若兰,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真是瞎了眼!”
我笑:“对啊,我就是这种人。”
“陈屿白,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见!”
那晚,他发了疯似的砸东西。
直到鲜血流了一地。
直到筋疲力尽。
他走的时候,头也没有回一下。
我知道他是真的恨我了。
他走之后,我平静地签下了那份合同。
接受了植皮手术。
术后,我的脸上留下了可怖的伤疤。
背负了一身骂名。
我彻底消失在陈屿白的世界。
一个人窝在这小小的家里,隐姓埋名地活着。
等着死亡来临的那一天。
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会再遇见。
再见时,他已是科技新贵。
已是别人的未婚夫,恨极了我的模样。
我拿着他给的钱还了之前为了创业时借的贷款。
还剩下十万块。
墓地的负责人给我打电话,说再不交钱就要把地给别人了。
我打电话过去求他们再宽限几天。
对方不耐烦道:“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拉倒!”
我忙说:“要要要,再给我几天时间好吗?”
对方没好气道:“给你三天时间,如果没钱就滚蛋!”
说完挂断了电话。
我叹了一口气。
因为全身皮肤几乎都被换走,我现在只能做一些轻便的零工。
比如做宴会服务员。
闺蜜可可知道我的身体不好,给我介绍了一份宴会服务员的工作。
宴会在一座老洋房里举行。
我换上服务员的衣服,进入会场。
04
刚走进会场,就看到了陈屿白和章沐瑶。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风衣,身形挺拔,五官俊美,宛如神祇。
她穿着一套小香家的最新款套装,妆容精致,举止优雅,宛如名媛。
郎才女貌。
天生一对。
周围围着一群想要跟他攀交情的商业人士。
我不想惹事,压了压头上的帽子,准备绕到另一边去。
没承想,身后被人推了一把。
手里的手巾盘飞了出去,我整个人摔在章沐瑶的脚边。
她低头睨着我,语气轻蔑:“你怎么做事的?”
我忙不迭站起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宴会经理诚惶诚恐地跑过来,点头哈腰地道歉:“陈总,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管理不善。”
“我这就处理!”
说着就要来拽我。
陈屿白眸色深冷:“这就是你们酒店的服务水平?”
宴会经理吓得面如土色:“陈总,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章沐瑶挽住陈屿白的胳膊,撒娇道:“屿白哥哥,别生气嘛。”
“沐瑶,你没事吧?”陈屿白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她摇摇头,然后指着我:“这个服务员做事毛毛躁躁的,你帮我处理掉好不好?”
陈屿白淡漠地瞥了我一眼:“把她带走,别让她碍沐瑶的眼。”
章沐瑶笑靥如花:“谢谢屿白哥哥。”
她松开陈屿白的手,走到我面前。
猝不及防地踹了我一脚。
我整个人倒在地上,被她踹过的地方开始渗血。
疼痛让我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真是废物!”
因为全身皮肤都换过了,我的皮肤特别脆弱。
稍微一磕碰就会皮开肉绽。
我佝偻着身子,咬着牙站起身。
她伸出手猛地扯掉我的口罩:“啊——”
“姐姐?”她捂住嘴巴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我冷冷地看着她:“章小姐,好巧啊。”
她故作惊讶地看着我:“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我面无表情:“玩过火了,这是报应。”
她眼底闪过一丝快意:“天哪,怎么会这样?”
“姐姐,上次在医院我就觉得你面熟,没想到你竟然是姐姐。”
“上次在医院是不是你对我动了手脚?”
她步步紧逼,句句诛心。
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