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流芒      更新:2024-12-21 11:54      字数:2847
       我爸正在做他的拿手好菜猪瘪火锅。

       牛瘪火锅会在牛宰杀前用上等的青草加入各种中草药喂饱。

       宰杀后将牛胃及小肠中未消化完全的汤汁作为锅底。

       牛胃及小肠还有各种内脏都扯出来洗净,用来作为涮火锅的食材。

       猪瘪火锅做法差不多,只不过喂猪吃的除了各种中药材以及名贵食材之外。

       还有一团刚出生的血淋淋的肉乎乎的东西。

       01

       我爸是远近闻名的杀猪匠,因为他杀猪的技法堪称一绝。

       只见他手起刀落,锋利的尖刀刹那间就刺破喉咙,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无论在案板上挣扎多么猛烈的猪都会瞬间停止惨叫,两眼怒瞪,一命呜呼。

       他杀了二十来年的猪。

       不光是我们村,方圆百里的杀猪匠就数他最出名。

       因为我爸除了会杀猪以外,还会制作一道美食。

       将猪整整饿上一夜,以便让猪肚排空其他杂物,免得最终食物串味。

       在午夜将出生不久的胎儿洗净用各种去腥的料酒以及碾碎的葱姜大蒜腌制。

       再用上藏红花、松茸、白松露各种名贵食材加温水浸泡。

       浸泡两小时后,将其全部倒进猪槽。

       猪由于极度饥饿就会疯狂啃食。

       为了保证食物最大新鲜程度,第二天清晨就得将猪圈内的猪拉到案板上。

       再配上我爸绝技的杀猪手法,一阵白光闪过。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我爸手里的刀,猪肚就被狠狠的划开一大个口子。里面混杂的是各种食材。

       经过一夜的消化,猪胃里的肢体也消化得差不多,变成浓密黏稠状的液体。

       只见我爸扒开这道口子将所有未消化的残羹从猪胃里倒在盆里,架起一口大铁锅,烧火煮沸。

       将剩余的猪大肠,猪的各种内脏用来切片,当作各种配菜,就这样在院子里涮起了火锅。

       吃过这道美食的都赞不绝口,称这道美味简直是稀世佳肴。

       我二爷便是这道菜最大的受众。

       02

       从小这便是我的噩梦。

       村里有要丢弃的女婴便会偷偷在半夜送来我家,我爸又会将睡得死沉的我拖起来烧火添柴。

       我稍微一懈怠便会招来一顿毒打,用油光锃亮的刀横面一下又一下抽打我的背。

       天气凉的时候穿的较为单薄,疼痛感就愈发强烈。

       “没用的贱骨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和你那没用的妈一样,只会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血。”

       我爸手里拿着杀猪刀,常年杀猪他的油膜围裙也磨损的破败不堪,但依旧覆了好一层油脂。

       由于长期吃肥肉,他的体型变得膘肥体壮,走起来异常费劲。

       每次我被毒打哭泣盯着他的时候,他总会恶狠狠的盯着我。

       “盯着你老子干什么,再盯一眼挖出来一起丢锅里煮了。

       要不是你当年生出来浑身是麻子,你早就进锅里了。”

       我爸说的没错,当年我娘生下我的时候发现是个女婴,我爸也想把我腌了。

       我二爷见我浑身是红点,便说“怕这孩子有什么传染病,丢了算了。”想把我丢山上去喂野狼。

       我妈疯疯癫癫的哭着跑出来。

       她神志不清,村里都叫她“疯婆子,”但却护着我还在襁褓里的我。

       我爸见状便没在管我。

       久了等我长大些了,虽然身上的红点没有了,用我二爷的说法是肉质变老了。

       猪瘪火锅需要新鲜的胎儿。

       因为他们觉得刚出来的带着胎盘的制作出来就会像豆腐般一样嫩滑可口,反之则会大打折扣。

       所以我活了下来,而我爸觉得我能活下来都得受他恩赐。

       03

       从我记事起,我妈就疯疯癫癫的。

       她喜欢蹲坐在大院里的大门槛上自言自语,要么就是在院里拿树杈画着什么。

       我蹲过去看,画了一个看着像房子,房子下面有两个大火柴人牵着一个小火柴人。

       尽管她容貌清秀,但因为无人帮她打理,她浑身总是脏兮兮的。

       鼻涕来了就揩在袖口,要么就是用力的往内吸一吸,再吸不上去就用嘴唇舔一舔。

       时间一久袖口揩鼻涕的位置风干的发硬。

       她鼻子下面也留下常年累月吸鼻涕的痕迹和舔的唇周发红的印子。

       我爸一个杀猪匠,娶她只是想她为老顾家添砖加瓦。

       然后给他生下个儿子,至于她是疯是傻,我爸才不在意这么多。

       可每次我在她旁边,她总是温柔的把我拉过去抱着我,一遍又一遍的抚摸我的额头。

       嘴里时常念叨着“青青真是我的好宝贝。”

       我不懂什么叫智商有缺陷,我也不明白别人为什么要叫她“疯婆子”。

       我只知道她叫我青青宝贝,她给我的爱世上再无第二份。

       04

       可我爸的魔爪最终还是伸向了她。

       “我老顾家要有后了,我老顾家要有后了。”我爸一边喊着一边兴高采烈的提着一团黑色塑料袋。

       我从未见他如此高兴,往次进门总看不惯我要踢我两脚解闷,这次居然破天荒的没有踢我。

       “青青快过来。”他叫我我便战战兢兢的走到他面前,不敢有半点违背。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叫我青青,估计是看我妈那样叫也随口这样叫了。

       “青青,你马上快有弟弟咯,高不高兴。”一边说一边用他那常年被猪油浸润肥腻的手揪了揪我的脸颊。

       我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肯定我马上要有弟弟了,但看着他高兴的劲我可不敢扫了他的兴。

       我赶忙点了点头用力地挤出一个微笑,附和的挤出“高兴”二字,随即舒了口气。

       他心满意得的瘫坐在椅子上,表情满是得意,“那就好,等弟弟出生就由你来照顾了。

       年幼的我还不明白,这将意味着什么,我只是有点后背发凉。

       像是什么不好的预感一样。

       看向那团黑色的塑料袋,袋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袋子外边沾满了血渍,鲜红色的血液还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这味道过于刺鼻,我下意识捂了捂鼻,而我爸早就习惯了杀戮的味道。

       我按照我爸的吩咐去请了我二爷。

       我二爷是我爸的“参谋长”,我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二爷从不缺席。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05

       经过漫长的一夜,天才蒙蒙亮,冬日的清晨来的总是晚一些。

       忙碌了一夜的我爸将那盆“香气扑鼻”的猪瘪火锅端上桌面。

       拉来了我妈坐下,这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对我妈这么热情。

       我妈脸上洋溢着微笑,像个小孩一样给一块糖就只知道甜。

       “青青,你也忙活了一夜,快来坐下一起吃吧。”我爸心情看似很愉悦,我也不好搅了他的兴。

       平时早就习惯了蹲在角落吃饭,只敢挑几筷子菜在碗边。

       像条狗一样蜷缩在角落的我,此刻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显得格外小心。

       我小心翼翼的坐上桌前,战战兢兢的端着碗。

       “吃吧,平时你可没这福气。这是看你妈的面子上,看在你妈马上就要为咱老顾家添后了。”

       吃了这顿我就能有弟弟?弟弟难道从火锅里长出来?年幼的我实在不解。

       我看着那锅红彤彤的被各种底料淹没的“火锅”,竟不知如何下筷。

       看向旁边那碗青菜,我挑了几根就猛地刨起了碗里的饭,头也没敢抬。

       二爷也在,他坐在正席位置,一边大口的吃着一边嘲笑我,“青青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建强啊,还得是你,我就好这口,这味道可把我香迷糊了。”

       我爸一听这话,便拍手叫好,“放心吧二叔,有你的份,尽管来吃。”

       我妈虽然说话疯言疯语的,当她坐上桌表情却变得惊恐了起来。

       嘴里一直喊着,“不要,不要”。想来是她也明白了,这锅里煮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寻常的食物。

       06

       昨天那个黑色塑料袋装着的确不是什么普通的猪肉。

       昨夜我在厨房添柴火的时候,到关键时刻我爸却把我支了出去,我出去后趴在门缝边分明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个血淋淋的才断气不久的的胎儿。

       浑身还沾满了新生儿特有的黏液,连带着的还有一个胎盘。

       与往常不同的是,我爸不晓得从哪里掏出来一叠黄符。上面歪歪扭扭的画着我看不明白的符语。

       我爸将那黄符用柴火烧掉,抓起烧掉后的灰烬不停涂抹那个婴儿的尸体,直到每一处都涂抹的黢黑。

       然后满意的提起那胎儿两只小腿倒立,像提一只肥鸡一样晃荡了几下,拍打屁股,最后满意的点点头。

       看向那个胎儿好像在欣赏自己最满意的佳作。

       门缝外的我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