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柒比      更新:2024-12-10 11:18      字数:5334
       霍倾颜出国的那一年,傅绍驰哭着求我留在他身边。

       我无法拒绝的成为了他情感的替身,并一位总有深情能换来实意。

       可结婚的第三年,傅绍驰再次因为霍倾颜缺席了我妈妈的忌日时,我平静的跟他提出了离婚。

       他像看无理取闹的蠢货一样盯着我,冷冷道:

       “有病?”

       我垂下眼眸,给了个无厘头的理由:

       “我得了对自由之水香味过敏的病。”

       看着报纸新闻上,那个揽着归国女设计师霍倾颜肩膀的男人笑容璀璨夺目。

       和每天对我淡漠疏离的傅绍驰判若两人。

       我知道自己该放手了。

       1

       我妈第三年的祭日,傅绍驰仍旧没有来。

       早上随口的承诺果然毫无用处,他压根就没当回事。

       我枯坐在墓碑旁等了一整天,只等来了霍倾颜回国的消息满天飞,初恋情人傅绍驰铺设两万捧玫瑰地毯亲自迎接。

       评论里全是对他们男才女貌的赞美之声。

       偶尔有人评论一句:

       “不是听说傅总早就结婚了嘛?这不算出轨?”

       却很快被淹没在祝福的洪流中,激不起半点水花。

       我站起身,看着妈妈的墓碑:“妈妈,我想离开了,当初答应你的事情恐怕做不到了,您会原谅我的吧?”

       照片上的妈妈依旧温柔的笑着,像是无声的回应了我的请求。

       就在这时,墓园的工作人员上来打扫,看到我便随口催了一句:

       “裴小姐,天色不早了,您早点回去吧。”

       我猛然回过神,揉了揉发酸的双腿,尴尬的点了点头。

       直到工作人员走出去好远,我才喃喃道:

       “对不起啊妈妈,今年又没让你见到自己的女婿,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了。”

       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涩,在我的心头蔓延,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对妈妈说抱歉。

       我到家后许久,傅绍驰才回来。

       扑面而来的酒气中,隐隐约约的夹杂了一抹极不易察觉的自由之水的味道。

       结婚三年,傅绍驰送我的所有礼物都是自由之水。

       他以为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因为那是霍倾颜身上的味道。

       我站起身,躲开这股味道,转身去了厨房盛早已煲好的汤。

       傅绍驰看了眼客厅对面的落地钟,随手脱下外套。

       “听陈姨说你今天出去了,一天都不在家?”

       我盛汤的手微微一顿。

       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今天是妈妈的忌日,我去拜祭她了。”

       傅绍驰漫不经心的挑挑眉,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准备上楼。

       这样的漠视从结婚的第一天开始,一直到现在。

       我本以为自己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却还是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无法呼吸的绝望。

       “傅绍驰。”

       我将汤碗放在餐桌上,平静的抬头看向他。

       傅绍驰停下脚步,斜靠在栏杆上睨着我。

       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喉结凸起的边缘,有一抹极其幽微不易察觉的桃花红。

       跟电视上,霍倾颜今天的口红色如出一辙。

       我深吸一口气,尽力扯出一抹笑容,可玻璃的倒影里,比哭都难看。

       “傅绍驰,我们离婚吧。”

       2

       傅绍驰原本解开衬衣扣子的手一顿,然后嗤笑一声。

       依旧是那种冷漠的,如同看无理取闹的蠢货一般的眼神盯着我:

       “有病就去医院,被来烦我。”

       说完转身就继续迈上了楼梯,边走还边不耐烦的加了一句:

       “以后出门的话,如果需要钱可以刷我给你的那张黑卡,我已经对你足够好了。”

       我茫然的盯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二楼拐角,浑身像泄了力一般,颓唐的跌坐在餐椅上,仍在冒着热气的汤熏的我半张脸滚烫。

       手机屏幕上,停留着霍倾颜发过来的信息。

       “裴雨洛,鸠占鹊巢了这么久,该看清楚你自己的位置了。”

       紧接着下面,是各大主流媒体争相报道的消息,年轻有为的服装设计师,硕士毕业归国创业,国内顶级服装品牌的老板亲自迎接。

       几个颇具噱头的词条被顶上了最高点。

       #初恋荣耀归国,糟糠几时下课#

       #无爱婚姻的悲剧即将终结,傅氏集团老板娘或将更名#

       ……

       是啊,这段没有爱情的婚姻人尽皆知,只有我一个人独自热烈,没有任何价值。

       我拿傍晚回家后,紧急找律师起草的离婚协议书推开了傅绍驰书房的门。

       他正背对着门口用免提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我。

       外放的对话清晰的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绍驰,现在倾颜回来了,你有没有想过裴雨洛怎么办?”

       是傅绍驰的发小肖承东的声音。

       傅绍驰冷嗤一声,疲惫沙哑的嗓音满是不屑:

       “你应该最清楚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当初结婚一半是为了气倾颜,另一半也是她妈挟恩图报的要挟爷爷,一个廉价的女人,能怎么办,给钱就是了。”

       肖承东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

       “那你尽快吧,倾颜既然回来了,我们所有人都还是更希望你们能和好。”

       我的心,如同被刀绞一般的难受。

       即便早知如此,可当这些话扑面而来的时候,那种凌迟般的疼痛还是无法避免的充斥全身。

       我退出书房,缓了许久才终于平静下来。

       重新进去的时候,通话于已经结束了。

       傅绍驰正皱着眉头假寐,听到动静太眸看过来。

       我平静的走过去,把离婚协议书放在了他的面前。

       “我没有什么财产分割的需求,只要离婚就行,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签个字吧。”

       傅绍驰显然有些懵,酒意到这时似乎才上头。

       他眼底沾染着一片酒后的红晕,看了我好一会才将视线重新转移到了协议书上。

       “你又在闹什么?我知道你看到了那些新闻,但我跟倾颜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是难得有才华的设计师,我爱惜人才有错吗?”

       当然没有错。

       可他似乎早就忘了,我也是个设计师。

       甚至霍倾颜能够顺利的出国留学,作为敲门砖的那份作品,是属于我的。

       彼时的我,盲目而愚蠢。

       总以为这样没有底线的付出,终究会得到回应。

       一阵无力袭上心头,我笑了笑:

       “傅绍驰,你不爱我不是吗,现在离婚对你只有好处。”

       傅绍驰陷入了沉默。

       他似乎很纠结。

       我的心不免跳动起了最后一抹期冀,或许几年的相伴,他对我还是又几分真心的。

       如果………

       可是下一秒,傅绍驰的声音却尽数摧毁了所有。

       “那你必须另外签署一份保证,永远不许对外说出当年倾颜作品的真相。”

       3

       我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回到卧室。

       正胡思乱想着,远在意大利的发小季斯丞突然打来了电话。

       “你真让我刮目相看啊裴雨洛,听刘律师说你要离婚?你居然舍得跟傅绍驰离婚了?!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我的心如同空洞的甬道,鼓鼓的透着寒凉的风。

       实在没有力气跟他开玩笑,因为眼泪早已不受控制的开始打转了。

       “以前总想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现在南墙撞过了,我也就死心了。”

       “斯丞,我想离开国内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对面倏然安静了几秒钟,只剩背景音乐的节拍轰的的人耳膜都在止不住的动荡。

       季斯丞低笑出声:

       “行吧,我来安排你的手续,你拿到离婚证当天就可以走。”

       “但雨洛我希望你这次是认真的,而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突然回去了,你受不了又要作妖,故意让傅绍驰注意你。”

       我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院子里昏黄的路灯光线。

       “不会了斯丞,我今天去看过妈妈了,跟她说了我要离婚的事情,你知道的,我绝不会骗妈妈的。”

       眼泪在说话的瞬间砸向地面,心蓦地刺痛。

       挂断电话后,我一夜没睡。

       把化妆柜里那一橱子的自由之水全部收拾了出来,丢进了垃圾袋。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垃圾袋丢进垃圾箱后,就准备去工作室收拾一点东西。

       路过傅氏集团的时候,刚好看到霍倾颜挽着傅绍驰的胳膊,信步往里走。

       多年不见,她依旧那么漂亮。

       和让我自卑绝望的样子,没有半点分别。

       甚至更多了几分优雅的成熟风韵,一颦一笑之间都是风情,连周遭的风都是甜腻腻的。

       只是风中夹杂着一股自由之水的味道,令人作呕。

       “绍驰,我听说你收藏一幅贴金图,很有设计感,能送给我吗?”

       傅绍驰的脸上,洋溢气我从未见过的宠溺。

       “当然,本来就是为你收的,除了你我不会给别人看。”

       那幅贴金图,我要了很久。

       只是想看上一眼,傅绍驰都不同意。

       有一次我实在没忍住,拉着他一定要个说法:“傅绍驰,我只是想看一眼上面的工艺,这或许对我的设计很有帮助,为什么就是不行。”

       傅绍驰只是嫌恶的拍开我的手,语气生硬:

       “说不行就不行,你越界了裴雨洛。”

       怔愣间,霍倾颜突然斜眸瞥向了我这边。

       神情中满是挑衅的倏的凑近傅绍驰,双手撒娇一样的缠住了他的胳膊,故意的问道:

       “对了绍驰,我听说你们公司署名下,还有一套中式礼服的设计图,能不能给我?”

       我的心骤然被攥紧,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套图是我设计的,理念来自于我的妈妈。

       虽然所有权归属于傅氏集团,但傅绍驰曾答应过我,这辈子没有我的允许,都只做展示,绝不出卖。

       我双手不断的攥紧,紧张的盯着傅绍驰,内心不断的祈求着。

       不要答应她。

       不要。

       可是残忍的利刃终究对我毫不怜惜。

       傅绍驰轻笑了一声,温柔道:“当然了,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全身冰凉,如同被嵌进了万年冰川的深处,绝望而窒息。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霍倾颜讥诮的扯了扯唇角,和傅绍驰相携离去。

       我颓唐的蹲在了原地,喃喃自语:

       “傅绍驰,我究竟有多么的廉价,才会让你如同对待垃圾一样,对待我的心血?!”

       4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挪回家的。

       记忆如同开了闸的潮水,汹涌的在眼前翻滚。

       15岁的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傅绍驰,是妈妈把被绑架的他从密林的深处解救出来带回了家里。

       没日没夜的照顾了他三天三夜,直到傅家来人把他接回去。

       回到傅家后,傅绍驰过了一个星期才彻底清醒,但因为刺激过度,他失忆了。

       16岁那年,妈妈查出了肝癌,医生说她最多还有五年的寿命。

       无奈之下她带着我找到了傅家。

       为了不让傅绍驰响起当年的事情再受到心理上的打击,傅家对外宣称妈妈是傅老爷子的恩人,所以收留了我们母女。

       我初到傅家时,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年少的傅绍驰就蹲在我的卧室窗外,一首接一首的唱着歌,哄我入睡。

       一颗少女的心,很难不为之动容。

       暗恋从一开始的少女心事,滋养成参天大树。

       后来,霍倾颜坚持要出国留学,甚至不惜在她跟傅绍驰的订婚宴前一周逃走了。

       傅绍驰崩溃至极,喝了个酩酊大醉。

       哭着拉着我的手,一遍遍的求我帮帮他。

       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帮助他,只想要把他抱的越近越好,直到彻底沉沦。

       后来,订婚宴继续,可未婚妻变成了我。

       却不想,两人之间的相处随之变了质。

       傅绍驰也再不像年少时那样,对我包容又怜惜。

       订婚后不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所以在傅家老爷子的干预下,迅速确定了婚期。

       结婚的前一天,傅绍驰跟几个兄弟在澳门塔狂欢。

       高耸入云的塔顶是他跟霍倾颜定情的地方,所以这场美其名曰的单身派对,无非是傅绍驰给霍倾颜最后的通牒。

       要么回到他身边,要么他娶别的女人。

       上百家新闻媒体闻听此事,都像是嗅到硕大奶油蛋糕的苍蝇一般,集聚澳门塔下,等待着拍到这场桃色新闻。

       我曾经想过,如果霍倾颜能够回头,我可以成全他们。

       可老爷子跟我促膝长谈了一整晚,而早已在弥留之际的妈妈也苦苦哀求我,只有她能亲眼看着我有平稳的后半生,才能死的瞑目。

       无奈之下我只能挺着三个月的孕肚去了澳门塔带傅绍驰回家。

       现场,当傅绍驰看到,霍倾颜没有出现,而出现的人是我时,整个人都如同疯魔。

       他一把推开我,随手一掀旁边的桌布,将一整桌的香槟塔都砸在了我的身上。

       “是不是你从中搞鬼,倾颜才不肯回来!裴雨洛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同情你,你就是个令人作呕的贱人!”

       莫须有的指责,傅绍驰把所有爱而不得的愤恨都发泄在了我的身上。

       他叫嚣着,怒骂着。

       完全疯了一样。

       我身上被酒杯的碎玻璃片砸出了许多细小的伤口,可当下只能拼命的护住自己的肚子。

       用尽全身的力气,祈求傅绍驰相信我。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傅绍驰喘着粗气,居高临下的睨着我。

       周围所有的朋友都是跟傅绍驰和霍倾颜一起长大的,他们向来讨厌横插一杠的我。

       所以都幸灾乐祸的等着看我的笑话,说尽了戏谑嘲弄的话。

       傅绍驰冷哼一声,缓缓站直了身体,语气冰冷淡漠:

       “如果你从澳门塔跳一次蹦极,我就相信你跟这件事无关。”

       话音落下,如同撒旦的低吟。

       我震惊的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世界在这一刻放肆嘲笑。

       傅绍驰清楚的知道,我有严重的恐高症,严重的情况下会引起神经性哮喘症状。

       别说澳门塔,就是三米台水板,我站上去都会晕。

       我却二话不说,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