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湖碎尸案:深藏在水下的秘密
作者:韦惟      更新:2024-06-25 15:22      字数:9729
       暮色沉沉,苍茫冷月下,一排排钓竿像是怪物长长的触角一般,狠狠地扎进了南湖厚厚的污泥之下。

       金秋十月,虽然南湖边上立着禁钓牌,可架不住天一黑,夜钓者们就顺着芦苇摸进了湖边,插起了一排排鱼竿。

       晚上钓鱼的不少,大半夜,灯一照,挺渗人。

       黑暗一角,李洋正在刨竿。他来得早,选的地方好,正好是南湖的回水弯。

       可才一竿子甩下去,好像就钩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李洋试着用劲扯了扯,确实是被勾住了。

       他淬了口水,骂道:“妈的。”

       李洋不耐烦的收竿,线越扯越紧,好一会儿终于拉了上来,冷灰色的月光下,他的钓竿上似乎挂着一坨白花花的东西。

       李洋凑近了些看,刚想伸手取下,“啊!”李洋一瞬间看清了钓钩上挂着的东西,极尽恐惧下,直直的栽进了南湖。

       惨白的月光下,鱼钩上正钩着一块腐烂的女人乳|房,上面爬满了正在蠕动的红丝虫。

       晴空万里,一倾如洗。白云悠悠的荡在湛蓝的天际沉睡,深秋的寒风却还是有几分刺骨的冰凉。

       我躺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地板上,看庭院梧桐树斑驳的倒影铺了一地。

       梧桐树倒影开始渐渐模糊,变成一滩又一滩浓稠的污血,汇成惊人的浩海,湮没了墙角的攀展的青藤,湮没了桌上未染的白纱,和最后一丝暖阳。

       我从地上爬起来,闭上了眼。曾有人告诉我,当黑暗来临时,闭上眼就能看见最初的光。

       那些沉寂在黑暗里,跳跃在你眼里,永不熄灭的光。

       周文斌却总是笑我,笑我总是忘记。

       我是一个女猎影者。

       世上只有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有影子的地方就有猎影者。

       猎影在阳光下追逐他人遗忘的黑暗角落,却把自己的影子遗忘。

       ……

       南城人民医院大楼里,几个警察从李洋的房间走出后。

       我正站在楼梯的转角眯着眼睛望轻浅浮动的云,等他们走远了我才进了李洋的房间。

       其实作为灰色领域的猎影者,大多时候我们并不参与这类已经接触警方的案子。

       南湖惊现女尸乳|房之类的消息,在一夜之间被人贴上了网络。各种关于死者的猜测臆想,引起众多市民恐慌。

       几家熟悉的媒体人找到我们,表示对南湖女尸案很感兴趣,出了钱让我们查一查一手内幕消息。

       前两年妙龄少女遭碎尸的新闻

       杀人碎尸,死者女性。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接下了。

       我进病房的时候,李洋坐在病床上,他双手支着头,深深埋在膝盖处。听见声响抬眼,疑惑的看着我。

       我摸出了记者证告诉他:“我是记者,听说你昨天晚上从南湖钓起了乳|房,所以想采访一下你。”

       李洋不耐烦的挥挥手,“警察交待了不让乱说。你哪里的记者,没看见楼下停着警车啊!”

       我想了想,问他了点别的,“你认识孔二吧?他告诉我你在南湖回水弯还钓了些别的是吧?”

       孔二,是这片有名的百事通。附近的人多少都知道他,一来他年轻就在这片蹿达。认识些三教九流,也有些各方面的后门关系。

       谁家女人和谁有一腿,谁家男人外面养了谁。谁家车被扣,谁家车被偷。他都门清。

       有点像孔老五,反正他自个儿觉得长得挺睿智!

       李洋一听孔二,急了,惊慌的看我,摆手道:“妈的,孔二那王八蛋就是个痞子,他说的话能当真?”

       我笑笑,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来之前,我就花了几百块从孔二那换了点消息。他告诉我,李洋不久前在南湖钓起了一枚钻戒。

       准确来说,是从李洋钓起的一条母鱼的肚子,发现了一枚钻戒。

       不小,一开始以为是假货。

       李洋把戒指拿去首饰店鉴定了,是真货。他以为这是天降福财,把戒指洗了洗,就戴在了他老婆手上。

       李洋皱眉想了想,还想狡辩的时候,我直接拿了手机告诉他:“你肯定没告诉刚刚那警察吧?这么重要的线索故意隐瞒的话。啧啧……”

       李洋一股脑爬起来,认怂道:“别啊。”

       “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还不成吗?”他一边说一边叫冤,“我就他妈钓起来一块……那东西。当时我就吓懵了,栽湖里了。被旁边一个夜钓年轻人,救起来送了医院。”

       “真的,刚刚警察来了,我也是这么说的。”

       我点头,表示相信,我问他:“你钓起来那乳|房被警察带走了。你那戒指还要吗?”

       李洋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里有一种我讹他的感觉:“啊,那戒指送了我老婆也不好弄啊!”

       我绕着病床走了一圈,转头看他:“那我还是告诉警察吧。”

       李洋一听浑身打了激灵,咬了牙,“成,我把那鬼玩意弄给你!你千万别到处瞎嚷嚷!让我老婆知道是死人……她得撕了我。”

       我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我之前告诉我老婆那是我买了送她的……”

       我忍着没笑,和李洋说好后就了下楼。

       太阳挂得老高了。

       周文斌正好发了消息过来说警方拉了封条禁止围观,不过听说尸体已经打捞起来了。

       除了分尸以外,还有些别的。

       发生这样的事,现场都被封锁。

       我想了想,告诉他:去我家里见吧。方便说话。

       他很快回了Ok。

       医院外边有个菜市场,我突然想起好久没吃周文斌做的大餐了。那家伙简直就是个变态。当然,我是指厨艺方面的。

       有时候想想,如果他不做猎影者,也许可能已经是一代大厨了。被猎影耽误的大厨周文斌,想想就觉得好笑。

       走到猪肉铺的时候看见挂着的五花肉,猪乳|头正赤|裸裸的朝我露着。

       一瞬间我想起了李洋钓起的女尸块,有点恶心的脑补了那个画面后,我放弃了吃回锅肉的打算。去了鱼摊。

       在鱼摊买了一条白鲢,正准备走的时候身后有人突然在问:“老板,要南湖野鱼吗?”

       我转头去看,是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男人,背着钓鱼包,手上还提着一桶鱼。

       刚发生了命案,没人敢要这鱼。

       如果是往常,倒也没什么。只是昨天南湖刚出女尸案,几乎一夜之间没人敢吃南湖“野生鱼”。

       卖鱼的以为他开玩笑,“我倒想要,可现在也没人敢吃了不是?”

       男人脸色一变,眼睛死沉死沉,没有说话,阴沉沉的提着桶走了。

       鱼老板楞了一下,似乎也感觉到了男人的怪异,皱着眉轻声骂了句:“神经病。”

       我提着鱼鬼使神差的跟他走了一截,在菜市场背后有一条小路。我看见他走进了小路,有些犹豫,几分钟后我悄悄跟了上去。

       小路旁是两栋高楼,因为离菜市场近,小区安保考虑安全问题,所以关闭了小区朝着小巷的大门。

       上面贴满了各种小广告,大多已经发黄发旧。像是墙上长满了头皮屑一样,风一吹簌簌的抖。

       小路的转弯处,摆着几个绿色的大垃圾桶,堆满了菜市场烂掉的果蔬,还有编织袋。

       空气里还残留有浓浓的血腥味,小路上已经没有刚刚卖南湖“野生鱼”的男人了。地上有大滩大滩鲜红的血水溺漫开来。

       一地死鱼。

       菜市场附近,还没走进,一股恶臭!

       我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冰冷的光直直的朝我射来。

       到了家门口,周文斌没有在楼道上。我一边开锁一边打他电话,屋子里传来诡异的铃声。

       我一脚踹开了门,骂道:“周文斌你开锁技术好也不用用在我家好吧!”

       周文斌却淡定的坐在沙发上,一手挑起我昨天换下的衣服,眼睛里全是嫌弃,“是吗?我还差点以为我走错房间了?”

       好吧,我沉默的吸了一口气,几分钟打扫了现场,怒气冲冲的问他:“快说情况怎么样?”

       周文斌故意捂着鼻子,跑去窗户边,“我今天去了南湖,警方已经拉了警戒线封锁了整个南湖。女尸是没见到。不过,我看到了点别的。”

       “别卖关子了,快说。”

       周文斌笑了笑,“有几个警察在南湖边上抓毒蛇,袋子里还装着小鳄鱼。”

       “毒蛇?鳄鱼?”

       周文斌告诉我,南城有很多佛教信徒,佛教有一种放生仪式,也叫放生功德。

       信徒们相信,通过放生各种动物可以得到福报。但可笑的是,所谓的放生功德,其实大多数已经被商业化。

       一边有人放生,一边有人捡起来

       有的信徒为了保证放生功德,居然想起了放生毒蛇(眼镜蛇)鳄鱼,甚至一些耐活的外来物种。

       我曾也听闻过一些放生的故事,甚至听说过放生可以治疗一些绝症。虽荒唐,但并没有害处。但那种为了所谓功德而放生眼镜蛇,鳄鱼一类的危险物种实在是不敢想象。

       周文斌讲完后,也无奈的摇头。我震惊的看着他问:“完了?”

       他点点头,“完了。”

       “女尸的消息呢?”

       周文斌看了看天花板,想了想问我,“你知道那些小鳄鱼干了什么吗?”

       我惊恐的脑补了一下,小鳄鱼在南湖里阴谋笑意穿梭的样子,“该不会是吃了尸体吧!”

       周文斌扑哧一下笑了,“逗你呢。这些小鳄鱼放生的时间不长,但警方下去打捞尸体的时候。装尸体用的黑色塑料袋已经被小鳄鱼咬得有些破损了。”

       周文斌和警方有些关系。猎影者本就是形形色色,这并不奇怪。

       何况,警方也设有悬赏奖金,有时候猎影者也会把一些有价值的消息报给警方。

       我拍了几下胸口,周文斌嘲弄的笑了一下,但还是去煮了鱼。

       第二天我和他一起又去了医院,李洋看见我来,没有好脸色甩了我一个小袋子,“在里面。”

       我看了一眼,是钻戒。我拿出来对着光看了看,戒指内圈刻有字符。

       最近很流行定制戒指。

       李洋慌张着喊:“我不会拿假的骗你!死人的东西送我,我也不敢要啊!”

       我笑着拿手机拍照,仔细的拍了戒指的几个角度的照片后谢了他。告诉他:“你可以把戒指交给警察了。”

       李洋惊呆了,“你什么意思?”

       我淡淡的收了手机,“这戒指可能是女尸案的重要线索,你最好还是自己交给警方。否则我就只能电话告知警方戒指的存在了。”

       医院的消毒水味浓烈又刺鼻,我也懒得管李洋脸上丰富的表情。自顾自的离开了病房,相信他也不敢再隐瞒警方了。

       周文斌站在大门口,迎着阳光,帅气脸引了不少护士侧目。他见我出来了问我:“搞定了?”

       我晃了晃手机,“去珠宝街。”

       一般来说,正规金银珠宝首饰店里的戒指内圈都会刻有厂家的标示,实重,品牌。

       甚至近两年来,有品牌珠宝为了卖情怀,还打出了身份证实名购买钻戒,一生只能买一次的“噱头”来吸引消费者。

       到了南城有名的几家金店街后,通过照片上戒指内圈刻的信息,我和周文斌很快找到了一家品牌金店。

       我和周文斌才进门,一旁站着漂亮的导购立马笑嘻嘻的上前来打招呼:“欢迎光临,里面请。”

       问了一圈以后,这些漂亮导购确认我们不是来购物的以后,就不再热情了。问什么也都只是标准的微笑着回:“不知道……”

       “不清楚……”

       就在我和周文斌准备放弃这个线索的时候,送我们出门的那个清秀导购却忽然告诉我们,她认识买戒指的人。不过,要等她下班以后才能细说。

       我加了姑娘的微信,和周文斌穿过热闹的大街,找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厅等那个姑娘。

       中午的时候,那个姑娘来了。她换了店里的职业装,穿着灰色的大衣,要了一杯柠檬水坐了下来。

       我们还没有问她,她就先开了口问我们:“你们是在哪里找到这枚戒指的?”

       我想了想,告诉她:“是我们捡的,本来想要通过金店找到失主。”

       兰兰喝了几口柠檬水,忽然红了眼睛,“这戒指是我朋友倩倩的。一个月前她就失踪了。”

       “失踪?”我看着姑娘红红的眼睛,她一脸泪意似乎很伤心点点头继续道:“她男朋友还报了警。但一直没有消息。哦,对了。这戒指就是她失踪前她男朋友向她求婚送她的求婚戒指。”

       姑娘拿出手机给我们看了她和倩倩的合影,指着左边的一个女孩说:“她就是倩倩。”

       照片上倩倩牵着一个长相白皙干净的男孩笑着,兰兰也挽着一个俊朗的男孩,站在一旁。

       我看着照片上的人,却猛然觉得兰兰身边的那个男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他的眼神有点冷,充满了戾气。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周文斌问了她倩倩男朋友的联系方式,兰兰很干脆就给了我们。

       走的时候,她和我握手,她手心很凉,是那种冰冷的凉。我看见她的无名指上也戴着一枚简单别致的戒指。

       我们用电话联系了倩倩的男朋友左闻。电话响了很久,几乎在我以为无人接听的时候,那边才有人糯糯喂了一声。

       我直入主题,告诉他:“我们捡到了你女朋友的钻戒。”

       电话那头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周文斌皱着眉,打开电脑查找定位系统,通过电话信号定位左闻的位置。

       左闻停顿了很久,长长的叹气后他的声音有点抖,“能告诉我你们在哪里捡到的吗?”

       我约他见面谈,他答应了。约在明天,南城商业城茶客居见面。

       第二天,天气起风了,风很大,吹起整座城市的沙。漫天的飞扬。周文斌说那是雾霾。强迫我戴了口罩,我却在狭小的口罩里找不到氧气。

       周文斌那事多的非得让我戴,我觉得没啥用。

       左闻和他朋友到茶客居的时候,太阳已经埋进了云层。

       左闻比照片上更显白净,唯一不同的是,照片上看不出左闻深陷的眼圈,青黑一样透着死气沉沉。

       我抬眼对上左闻朋友的眼睛时,吓了一跳。他正是照片上站在兰兰身旁的那个俊朗男人。不过,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见过他了。因为我真的见过他。

       就在第一天去找李洋的时,在医院旁边的那个菜市场鱼摊前。他提着桶卖南湖野生鱼。

       左闻问我们:“戒指呢?”

       我点开手机照片给他看,他先是点点头说是他女朋友的,又追问我们:“戒指呢?”

       我告诉他:“戒指不在我们手上。我们是想了解一下倩倩最近的去向。”

       左闻惨白的脸上有明显的慌乱,想要说什么却被他旁边的男人拉住了。那男人开口冷冷问我们:“你们是什么人?”

       周文斌淡淡笑了,从烟盒掏出烟递给左闻他们,左闻轻轻摇头,表示不抽烟。倒是他的那个朋友,坦然接了烟。

       “我们就是确认一下你们确实是戒指的主人。万一还错了,真主来找我们不是麻烦吗?就那金店导购说戒指的主人失踪不见了,让我们把戒指给她,她代转给你,我们不也没给吗。”

       左闻脸上的紧张之色松动了些,辩驳道:“也不一定是失踪。一个多月前,倩倩说要回老家和父母商量婚事。我还给她买了飞机票。可她没有取票登机。从那天后,我就找不到她了。”

       “也许她只是恐婚,所以才……”

       恐婚?我和周文斌对视一眼。

       左闻拿出了手机,给我们看了他给倩倩买票的记录。确实是如他所说。

       然后左闻就一直证明自己确实是倩倩的男朋友,希望我们能把倩倩的戒指还给他。并且说愿意给我们重金酬谢。

       我和周文斌故作为难,告诉他我们回去考虑一下,就把东西还给他。

       左闻很着急,却耐不住我们打哈哈。最后勉强答应了。

       我和周文斌在茶客居附近,找了一家冒菜店,坐下边吃边聊。周文斌说:“事情很奇怪。兰兰和左闻对倩倩失踪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我吃了一筷子金针菇,“你有没有注意,左闻一直让我们还戒指。却忘了问最重要的一点!”

       “他一直没有问我们在哪里捡到的戒指!”

       我笑笑,“换位想一想,如果我是左闻,不管未婚妻到底是蓄意逃婚还是失踪。有她的消息,我第一关心的肯定是她的下落!”

       “他完全没有问,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知道倩倩在哪里!”

       但我们却暂时还不能确定南湖女尸就是失踪的倩倩,我问周文斌警方打捞尸体确认死者身份应该差不多了吧。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起,冒菜店里热气腾腾,红油辣椒的味道有些呛鼻。

       周文斌走到外面接电话,我低着头想着左闻,脑子里却突然不断的窜出那个眼神冷冷的男人。

       周文斌挂了电话走进来告诉告诉我,女尸的身份确认了。确实是一名叫倩倩的失踪女子。但之前,替倩倩报失踪的却不是倩倩的男朋友左闻,而是金店的导购兰兰。

       我和周文斌沿着街道望去,忽然想起,兰兰还告诉我了左闻家的地址。

       我和周文斌想了想,决定先去左闻家附近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关于倩倩被杀的线索。

       左闻家的小区还算好找,小区比较老。有很多老人带着孙子在小区花园晒太阳。周文斌装作是左闻朋友,问起左闻家具体楼层。

       没想到,那些老太太一听左闻的名字就老大的不愿意,还有一个老大爷奇怪盯着周文斌问:“是那个娘里娘气的左闻?”

       周文斌点点头,那老大爷盯着周文斌干笑了几声,指了左边的一栋楼道:“17楼,1号。”

       周文斌走了回来,奇怪的上下打量了自己一下问我:“我今天很奇怪吗?”

       我说没有,跟着他坐电梯上了楼。

       周文斌站在左闻家试着敲了敲门,没有人。他又喊了几声快递,也没有人。

       整个楼道静悄悄的,周文斌拿了尖尖的铁片对着门缝上下卡了几下,门就开了。我和周文斌迅速进了房间。

       屋子里干净整洁。桌上还插着干花,还有碧绿的熏香炉。周文斌看了看,感叹道:“没想到左闻一个男的比某些女人强多了。”

       我没理他,进了卧室。卧室里也比较整洁,床单被套似乎都是新换的,地上连头发都没有。我拉开床头柜,柜子下层居然上了锁。

       一般来说,在自己家床头柜上锁是很奇怪的行为。周文斌两下弄开了锁,抽屉里放着一本房产证,和几粒塑封的金色胶囊。

       周文斌黑着一张脸凑过来,指了指靠近阳台那边的垃圾桶,“桶里有很多使用过的避孕套。”

       我正拿着一板金色胶囊闻了闻,“使用过?”晃眼看到周文斌阴沉的脸染了不怀好意的笑,他指着我手上的金色胶囊说:“你手上的那个叫火狐狸。”

       “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干什么用的啊?”我一边翻了一下房产证,一边打开了紧挨着床头柜的电脑,是登录模式。我一点开,电脑上的画面让我石化到忘记恶心。

       电脑上左闻正趴在床上,双眼迷离,一个男的正在奋力的……

       周文斌立刻关了视频,指着我刚刚放在电脑桌前的金色胶囊,“准确来说,火狐狸是在台湾的叫法。大陆喊它:0号胶囊。黑市专门把它卖给男同性恋,塞入后门可以快速致幻和提高性快感。”

       周文斌说完,我已经冲进了厕所,拧开水龙头搓手。我狠狠的瞪倚在门口笑意盈盈的周文斌。一回头却看见厕所的墙上缝隙里有变色的血迹。

       我还没来及骂周文斌,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救!南郊村!”

       是之前加上的金店的导购兰兰发来的消息。

       我把手机拿给周文斌看,“兰兰出事了!”

       周文斌皱着眉,跑去了电脑前,他居然又打开了那段视频。

       我转过身,没有看电脑画面。

       几分钟后,周文斌喊我:“坏了!视频上的另一个男的就是那天我们在茶客居见着兰兰的男朋友!”

       我和周文斌退出左闻的屋子后,擦拭了所有我们的痕迹,赶往南郊村。

       南郊村其实是南城的一处城中村。因为南城扩建,最近这个地方已经准备拆迁了。

       处处可见低矮房屋上写着大大的拆字,人去楼空透过破碎的玻璃清晰可见,屋内破烂的家具像怪物大大嘴一样狰狞可怖。

       周文斌焦头烂额沿着城中村的小道转了一圈又一圈。兰兰的手机已经没有了信号,定位不到具体位置。

       就在我们准备放弃自己寻找,准备报警的时候。我又看见了兰兰的男朋友,那个眼神冰冷的男人。

       他提着一个黑色袋子,朝着城中村外的大路上走。我拍下了他最后上的那辆出租车的车牌,正准备下车。

       周文斌把我拖回了车里,他指着角落里的一处房子喊我看:“左闻!”

       左闻没有拎东西,他步子急急也朝着大路上走。我想了想,决定下车堵住他,找到兰兰。

       周文斌故意把车开过去,挡住了左闻的路。左闻探着头看我们,还来得及反应,就被周文斌抓住了,“兄弟,又见面了啊。”

       周文斌把他带回车里,左闻已经快要急哭了。我从他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翻了他的微信,这才知道兰兰的男朋友叫陈浩。

       我直接在他和陈浩的聊天记录里输入了倩倩的名字作为关键词搜索!

       对话框里弹出了很多条信息,看得出最早两人总因为倩倩吵架,话说得很难听。直到一个多月前的一条消息,触目惊心的写着:倩倩发现我们的关系了!

       陈浩回左闻:你先稳住她,我马上到!

       这之后,两人的聊天里就再没有提起倩倩的名字了。

       周文斌看着左闻哭哭啼啼的样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快说,金店那个导购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左闻咬着牙不肯说。

       周文斌只好报警,左闻哭着喊:“别报警!”

       “兰兰她就在那栋小屋里。”

       左闻用头(手被绑住了)“指”了面前的一栋小屋,周文斌朝我点点头,示意他先去看看。

       我留在车里守着左闻,周文斌从后背箱取出电击棍给我,就朝着小屋走去了。好一会儿,他确认没有其他人,才出来。把左闻带着一起押进了小屋。

       民房是很多年前建的,低矮潮湿。几乎没有阳光,兰兰被绑了手脚,扔在墙角。嘴上还封了胶带,周文斌撕开胶带后,她说:“快报警!陈浩要回来的!”

       周文斌转眼看着左闻,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左闻哼哼唧唧的又开始哭,哭得“梨花带雨”似的。

       我帮兰兰解了身上的绳子,陈浩居然给她的脚上还加了一层铁锁。周文斌换过来,开了锁。

       沉重的锁链落了地,发出沉重的锵锵声。

       我实在受不了左闻哭的声音,只好捡了刚刚从兰兰嘴上撕下的胶带封住了左闻的嘴。

       兰兰继续说:“陈浩刚刚拿了她所有的银行卡是去银行取钱准备带着左闻逃跑!”

       我追问她:“他们为什么要绑你?又为什么要逃跑?”

       兰兰想了想,低着头沉默了半天,才说:“陈浩就是杀人凶手!就是他杀了倩倩!”

       “他们绑我是为了报复我!”

       兰兰说完,眼泪就开始大颗大颗的落。是那种沉默无声的撕嚎,浑身忍不住的颤抖。屋外有警笛声渐近。

       警车来的时候,我和周文斌已经退出了小屋。但也没怎么躲,周文斌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抽烟。

       有个阳光帅气警察朝着我们走来,两人默契的朝对方胸口捶了一拳,周文斌向指着阳光帅气的警察,“南城大警察,李琛。”

       李琛挂着笑,朝我伸手,“你好。”

       我刚把手伸出去,周文斌不合时宜的说:“韦惟,是我同行。最擅长摸骨!”

       鬼知道我有多想一脚踹向周文斌,可还是只干笑了几声,拿眼睛瞪着周文斌。

       小屋外,警察已经拷上了左闻。兰兰也被警车载去了医院。

       我把陈浩坐的那辆出租车照片传给了李琛。

       李琛笑着谢,我脑子一抽回了他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当天晚上,警方抓住了外逃的陈浩。据说,他是在银行取了兰兰的钱,准备一路逃去云南。再从云南临沧拉邦偷渡到缅甸。

       可惜他的逃跑大梦才做到一半,就被警方从大巴车上拽了下来。

       经过审问,左闻第一个就招了南湖女尸案所有的经过。并且道出了和陈浩是恋人关系。

       但由于各方面压力,两人一直没有出柜(公开性取向)。左闻反而因为家庭和社会的眼光,选择了深柜(隐藏性取向)。并在家里人的介绍下,和相亲对象倩倩谈婚论嫁了起来。

       陈浩也一直纠缠着左闻,一遍遍问他,为什么爱却不能和他一起面对一切。

       一直到左闻和倩倩已经准备见双方父母了,陈浩故意无意把左闻电脑上的“视频”发给了倩倩。

       她知道一切后,愤怒到了极致,不停的质问了一切后。立马就炸了,当着他的面摔了家里所有的东西。

       而这一切都是陈浩预料中的事情,很快他就接到了左闻的求救电话。

       他斜着眼冷笑,赶往左闻家里。想象着,左闻被倩倩,被全世界,被所有厌弃的可怜样子。

       只有全世界都容不下左闻的时候,自己才可以永远的成为他唯一的倚靠。相互陪伴守护在一起。

       陈浩到左闻家的时候,倩倩正悲愤哭嚎着骂,扬言要把左闻和陈浩的丑事公之于众!让所有的人都看见他们是什么恶心的死变态!

       情绪失控的她正拿着盘子往左闻身上砸,地上有丝丝鲜红的血,她边砸还边骂:死变态!你怎么不去死啊!

       左闻靠着墙角,呜咽哭泣,脸上还流着血,地上狼藉一片。暴怒的陈浩上前,失手杀死了倩倩。

       冷静下来后,他立即肢解了她的尸体,想要毁尸灭迹。

       他又让左闻在网上用倩倩的身份证号买了飞机票,想要伪装成是倩倩逃婚而去的样子。

       半夜,左闻开车带着倩倩的尸体想要沉尸大江。却在半路心里发毛,把尸体就近沉进了南湖。

       他想起,曾经向倩倩求婚的时候,她曾经欢喜的同他幻想过,以后挣了钱,就在南湖附近买一套小房子。

       她喜欢南湖,总说要是能住在南湖,一辈子也就不白活了。

       而最早发现倩倩失踪的人就是她的闺蜜兰兰。最开始,因为倩倩最初并不知道左闻和陈浩是Gay。她傻傻的把闺蜜介绍给了未婚夫所谓的最好的“兄弟”陈浩。

       陈浩他也没有说什么,兰兰却是因为一眼就喜欢上了面前陈浩身上的阴郁气质,觉得他和其他男人是不同的。她欢喜的和陈浩走到了一起。

       谈恋爱期间,陈浩从来没有碰过她。起初她以为这是陈浩正人君子。后来她悄悄翻了他的手机,也没有发现过陈浩和别的女人有什么。

       她刚放下的心,却无意点开陈浩和左闻的聊天记录。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陈浩有那么多怪异的行为!明白了陈浩和左闻的关系!再联想到倩倩的失踪,她蓦心惊不已。

       她在万分惊惧之下,依然假装着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在猜疑恐惧生活着。

       几天后她出于内心的不安,还是去了派出所报警。但她至始至终都不敢真正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选择了隐藏。

       直到我和周文斌找到了左闻问戒指的事情,本是无意诈问他们倩倩的事。却被陈浩以为是兰兰发现了什么威胁到了他和左闻。加上南湖女尸案闹得沸沸扬扬,陈浩这才绑了她,想要夺财逃亡。

       事情完结以后,我和周文斌唏嘘不已,没想到一个鲜活的生命仅仅因为谈错一场恋爱,就被残忍的杀害沉入冰冷的湖底。

       而在中国,同性恋更是因为法律,社会,家庭的多重原因,更加为世人所不容。更多的人选择了“深柜”,在隐藏背后又衍生了无数个同妻的悲剧!

       平静多年的南湖也在市民的要求下,由消防彻底的捞了个遍,环卫封锁性消毒洒满整个南湖。

       我和周文斌在南湖开放的第一天去了那里,细碎的消毒粉末还没有散尽,味道有些刺鼻。

       我突然想起在左闻家抽屉里找到那个的0号胶囊,看着身旁的噙着笑的周文斌问,“你怎么会这么了解0号胶囊?”

       周文斌的笑意凝住,对着我探寻的目光闪了寒光,“韦惟,你他妈把老子往哪想呢!”

       我沿着小道跑成一阵风,却在芦苇深处,突然发现几个人由一个和尚领着正在放生癞蛤蟆!

       “呱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