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燕站在门口，看着女人用胳膊夹起儿子，上了公交车。

       “那孩子真可怜，摊上这么个妈。”朱红霞嘟囔。

       “你还可怜别人？”杜雨燕骂道：“我警告过你，不必要的同情心少一点，免得惹火烧身。你看明白了吧，那女的就是个小人，我今天要是不在，她那几句脏话，能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

       “红霞姐，你也太善良了，给这种人欺负！”有小姑娘同情地道。

       林凤莲在旁边打趣，“我以为红霞刀子嘴豆腐心，可遇到那种人，怎么嘴也成了豆腐？”

       朱红霞拿手一抹脸，转头瞪向林凤莲，“笑话我是吧？我敢发毒誓，这辈子清清白白！”

       “行了，以后吸取教训，好自为之！”杜雨燕正说着，远远瞧见程经理的车停在了门口。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投了过去。

       虽然合并的事情基本上不提了，可商业局对于饭店承包的报告还没有给出明确回复，而程经理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每天去一趟局里打听情况。

       看到门口站了这么多人，程经理停住脚步，“有什么事？”

       “没有。”杜雨燕笑笑，示意众人各自去忙。

       最近程经理压力挺大，杜雨燕也不想多嘴。

       没想到程经理自己开了口，“任大平提出承包汉源大饭店。也交了一份方案，局里正在讨论，要两个选一个。”

       “那个任大平有完没完啊？”身后有人嘀咕了一句。

       杜雨燕却不感到意外，这么一大块的肥肉，任大平能舍得放手，那就怪了。

       现在有些事情也清楚了。

       汉源酒家之前曾经有过原地扩建的计划，结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地块几年都批不下来。于是，任大平便瞧上了汉源大饭店。

       “姐，怎么办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朱红霞眼睛一闪，“咱们的方案是先交上去的，任大平又认识局里的领导，他抄一抄不就行了吗？”

       杜雨燕被逗乐，朱红霞今天被刺激了一下，居然变聪明了。

       任大平真干得出这种事。

       怎么看都像，有人又要搞一次暗箱操作。

       “姜主任！”楼梯口有人喊了一声，“姜老打来电话，让您请程经理和杜经理马上到家里去一趟。”

       杜雨燕还是第一次来姜老的家，一个不算大的院子，外面开了两块地，光秃秃的，看着不怎么收拾。

       姜主任发现杜雨燕看着地，笑道：“老爷子年轻时喜欢说，要不是当兵打仗，他就在家里种地了，他特别会做庄稼。退休之后，有时间有功夫了，地也开出来了，结果荒了好些年。他根本就在吹牛。”

       “这活要交给我爹，一天就能收拾好。所以呢，术业有专攻。”

       “你父亲做什么的？”

       “在乡下种向日葵，去年他又租了五亩地，搞了个葡萄园。孩子们每年一到寒暑假，就急着要下乡，可不是比城里好玩儿吗？”

       “看来你父亲才是做田的好手，什么时候他来城里，请他帮我看看？”

       没想到姜老已在门口等着了。

       “他这两天正好在这儿，您要不嫌烦，回头我领他过来？”

       “那就明天，让我家小琴过去接你父亲。”

       姜主任捂着嘴就笑，“我爹为了这块地，面子都丢光了，这回找到救星了。”

       说笑归说笑，到了客厅，姜老才说出为什么要请程经理和杜雨燕过来。

       金副局长亲自给姜老打来电话，说要带着任大平上门拜访。

       虽然不至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可人家过来，必定有他的讲头。

       金副局长过来的时候，还是程经理亲自出去迎接。

       客人进门，杜雨燕注意到，任大平先看了她一眼。

       来的都是客，姜老笑着握手寒暄，请大家坐到了客厅沙发上。

       寒喧几句后，终于进了正题。

       “老爷子不只是咱们汉源大饭店的头一任经理，也是咱们商业局的老局长。之前我们也检讨过合并的事，大家唯一的想法，是要把汉源大饭店救过来，不过没有考虑周全，也没有及时向您汇报，导致中间出了一些误会，所以任经理一直说，要登门向您道歉。”

       “不敢当。”姜老摆了摆手，“金局长，我现在老了，思想僵化。对我来讲，别的事儿都没什么，谁要摘掉我汉源大饭店的牌子，赶走咱们的老职工，老子跟他拼命！”

       这话说得十分直接，搞得金副局长表情有些尴尬。

       “老爷子，以我多年的经验，汉源大饭店走到今天，已经是一艘快要带不动的大船，必须注入新的活力，才能让它动起来，才能让它继续发光发热。”

       对任大平的表态，杜雨燕只能给出四个字——大言不惭。

       他难道忘了，谁当时说要拆了汉源大饭店的牌子？

       “任经理的好意我领了，这么说吧，我现在不只是退居二线，已经是三线、四线，按理说不该管这事儿。可大家伙让我出来把把关，我也义不容辞。今天我就把我的意见说出来，这个店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只有小程和小杜，我就信他们！”

       杜雨燕真没想到，老爷子把她也带上了。

       话说到此，其中上已经不投机了。

       最后还是金副局长咳了一声，道：“老爷子，话说人挪死，树挪活。程经理似乎志不在此，咱们也不能勉强。倒是任经理在餐饮行业的经验十分丰富，还真不是别人能比的，就让他试一试，咱们这样吧，汉源大饭店的牌子就放在那儿，他保证两年之内还清商业局的债务，四年内扭亏为盈。”

       杜雨燕不由睁大眼睛，任大平可是真敢说呀！

       “我已经把承包报告提上去，如果……”

       你抄方案就算了，还满嘴跑火车，杜雨燕实在不能忍了，“任经理，我们之前提出的承包方案，是根据汉源大饭店这几年的财务状况，测算盈亏平衡点等各项数据，最后才得出的结论。我不知道任经理以什么为依据，就敢说两年还清债务，四年扭亏为盈。你看过报表吗，你算过客流量吗？你以什么确保稳定的营业收入？或者，你真相信自己的保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