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华民被判了七年。知道他提前出来，杜雨燕不免奇怪。黎潇打电话问过，这人属于在狱中表现良好，假释出狱。

       “她胡说八道，刚才是她先动手。干部，别信她的！”常华民还在睁眼说瞎话。

       “大家伙都瞧着呢，这时候叫什么人经理，猪经理、马经理都不行了！”边上人嘲弄道。

       后面也没啥好说的。警车押上常华民离开时，现场全是掌声和哄笑。

       杜雨燕瞧向任大平，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好戏才刚开场。

       这会儿主角拿眼扫了扫杜雨燕，“我跟你说过，咱们各做各的买卖。本来我不跟女人计较，可你老这么纠缠，任谁也不想忍。”

       “这话奇怪了。常华民砸的是我的店，到手还没热乎呢，他就过来捣乱，怎么成我纠缠了。任经理这逻辑也够感人的。常华民还说是受任经理指使，派出所的事我不管，现在损失搁在这儿。你就说吧，是让常华民自己赔，还是你替他出头？”

       “和我有什么关系？”

       任大平朝早餐店看了一眼，“过来之前，我和金副局长谈过，你和汉源大饭店签的协议，我不会认。这个店绝不给你。还有，三天之内雨花社给我搬走！”

       “我签的是有法律效力的协议。金副局长说话也没用。目前协议没到期，你要赶我走，首先必须能从法律上代表汉源大酒店，其次按协议规定付赔偿金。这两点没准备好，别来跟我谈。

       顺便说一声，我手里一共两份与汉源大饭店的协议，商业局作为协议第三方，也在上面盖过章。所以如果我发起诉讼，记得通知商业局，你给领导找了麻烦。”

       任大平冷笑一声，“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说着话，任大平又看向程经理，“老程，不好意思，快到三点了，这家店正式归我。你们再挡着也没意思。听说你打算去深圳，这就对了。你在这儿搞不好，换个环境，说不定脱胎换骨。”

       这话未免有点阴损。

       可惜，程经理真不是那种嘴上会来事的。

       “这是咱们的店，谁都不许进！”

       好在，他有职工们在后面撑腰。

       任大平一脸的好笑，“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你们也好自为之。”

       杜雨燕看了看手表，已经两点四十八分。

       “三点钟的时候我们会让开，但现在不行！”程经理出了声。

       “没问题，那我们就等着！”任大平一脸鄙夷。

       谁都明白，这样的对峙没有任何意义，可没有人肯让出一条路。

       程经理站到了旁边，抱着双臂，微微低着头。

       大家都明白，再过几分钟，他们都得让开。

       “到时间了！”任大平开了口。

       的确到了三点钟。

       程经理长吐一口气，冲着众人挥了挥手。

       好一会后，站在最上面的人走了下来。

       一个、两个、三个……

       任大平并不忙着进去，对着身后跟来的人道：“把汉源大饭店的牌子摘了！真难看！”

       “等等！”程经理伸手挡住。

       “你这样就不对了吧？现在这店归我了！”

       “这个牌子，我自己摘，谁都不许动！”程经理嘴角微微地抽搐。

       众人眼看着，程经理走了上去。

       碰到那块白底黑字的牌子时，程经理手在不停发抖。

       现场鸦雀无声，空气中弥漫的一股无以名状的悲凉。

       杜雨燕都不忍心看了。

       终于有人上前，帮程经理抬起牌子。

       突然之间，朱红霞在不远处喊道：“姜老回来了！”

       杜雨燕和众人一块儿望了过去。

       一辆上海轿车停在了雨花社的门口。

       朱红霞先从副驾驶座下来，随后姜主任也到了车外，两人一齐打开后车门，扶着姜老从里面出来。

       “同志们，省厅已经通知商业局，合并的事暂时停止！”姜老抬起手中的拐杖，中气十足地道。

       片刻的安静之后，人群中发出了阵阵欢呼。

       程经理几乎冲到姜老面前，“姜叔，真的吗？”

       朱红霞兴奋到喊起来，“都听着，省里领导看到咱们的承包申请，夸我们讲团结、有担当呢！”

       一瞬间，姜老已经被职工们团团围住。

       任大平正冷眼看着，有人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杜雨燕没挤到人群里，反而一直瞅着任大平，直到他的车一骑绝尘。

       “老爷子出马，一个顶俩，人家商业厅特地为老爷子开了专门会议，就是讨论他带过去的承包经营申请。”

       早餐店里，一帮人正在打扫里面的玻璃渣，朱红霞站在边上，津津有味说着这两天见过的世面。

       “为啥要把你带过去啊？”林凤莲拿着扫帚问。

       朱红霞一脸的得意，“姜老说咱们公事归公事，可关系也得拉一拉。昨天晚上，你们猜我们在哪家做客？”

       “卖什么关子！”边上有人催道：“快说呀！”

       “乔厅长特地设家宴，这官好大吧？人家和姜老可是老朋友。至于我呢，不好意思，那年开会的时候，你们记得不，我救过一位女同志。那位就是乔厅长的爱人。人家还说呢，早就想请我到家里坐坐！”

       四下一片艳羡。

       “难怪你能当上劳模，搞半天还有这层关系。”林凤莲调侃。

       这下朱红霞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啊？合着我这劳模还是走后门得来的？这几年汉源大饭店拿的几个技能比赛大奖，是不是都有我的功劳？每回来重要客人，是不是都得我亲自带队服务？合着在你们看来，都是走后门！”

       “哎哟，就随便说两句，生什么气啊？”林凤莲赶紧扔了手里的扫帚，上去抱住朱红霞，“不就逗你玩儿的吗？你当劳模，你看大家伙谁反对过！”

       朱红霞今天心情好，也不跟林凤莲计较，这会儿又拍了拍手，“我今天跟同志们约法三章。现在姜老带着程经理还有我姐在商量承包的具体方案。咱们也不能在旁边看热闹。都给我打起精神，把自己手头上的事做好。咱们上下一心，其利断金。再多的牛鬼蛇神也钻不到空子！”

       “咱们红霞不愧是劳模，说话就是有高度！”林凤莲立马捧起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