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杜雨燕回过头，发现不少人站在外面。

       “怎么都过来了？”姜主任走到门口。

       “程经理，咱们真要改名换姓了？”领头的王师傅走了进来。

       程经理无言以对。

       “有人说，汉源酒家瞧上的是这大楼。他们嫌咱们人多，要砍我们工资就算了，听说早上回去，人家又提出来，要把我们这些员工分流出去。这不是资本家的做派吗！”

       “程经理，咱们这店不能让给他们，大不了以后，我们都好好干！”

       看来所有人都急了。

       “您跟局里面说说吧，就算降咱们工资，只要汉源大饭店还在，我们也认了！”

       “这事是我对不住大家伙，都不要激动。”程经理挥了挥手，“一会儿我就到局里面跟他们谈。你们每一个都会留下！”

       这几天汉源大饭店有点乱糟糟。倒是雨花社正常开门营业，看上去并不受影响。

       也未必一点影响都没有，杜雨燕提交的协议，到现在没有下文。而合并的事，据称下个星期一就要正式下文件了。

       下午在医院陪老太太做完手术，正好黎潇在，杜雨燕便回了雨花社。

       刚下公交车，杜雨燕瞧见不少人在饭店门口站着。

       那些职工也不容易，本以为能一辈子守着汉源大饭店，没想到突然出了变故。

       走到这一步，杜雨燕对租下早餐店已经不抱太大希望，甚至考虑，之前续签的三年协议到期后，她可能要重起炉灶了。

       说来也挺可惜，那么好的一个店，落到这个结局。

       汉源大饭店的确问题很大，管理层没有自主权，员工缺乏积极性，还有资金流动性不足。

       在杜雨燕看来，走到今天，真不能全算在程经理头上。

       不过以杜雨燕对任大平能力的了解，他这人广交人脉，喜欢发号施令，看着精明强干，可要说到管理水平，也实在称不上。

       汉源大饭店的未来，真不乐观。

       “姐，回来了？”朱红霞磨磨蹭蹭迎上了杜雨燕。

       “从医院回来的，你想去？”杜雨燕故意问。

       “我好几天没去了。”

       “咱们聊聊！”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再说两句，你可能觉得我自私，可我想跟你说的是，你对他妈妈没有任何义务，你也不需要有任何内疚。这个后果是李军自己找的。当初他如果能够坚持下去，如果你们现在还在婚姻状态，我绝对不会说半句。但是现在你不可以去，听见没有？”

       “我……”

       “别跟我说他可怜，这世上可怜的人多得是，我同情不过来。黎潇问过他了，他们还没正式离。你现在绝对不能插进去。那女的跟她婆婆一样是个泼妇，要李军付孩子的抚养费。多长个心眼，万一她们把你扯进去，说你破坏婚姻，闹到外头，你名声不要啦？！”

       杜雨燕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朱红霞这几年努力得到的一切，不能让李军一家给毁了。

       “杜经理，姜老请你过去！”有人远远地喊了一声。

       拍拍朱红霞肩膀，杜雨燕朝着饭店大门走去。

       等到了地方，杜雨燕才发现，姜老就坐在大门口。

       刚才过来，她完全没注意到。

       “您老怎么坐这儿？”杜雨燕问了句。

       “姜老说了，汉源酒家敢来人，咱们一齐把他们打回去！”有人接话。

       杜雨燕没忍住笑了出来。

       姜老却沉着脸，“你知道咱们店要没了吧？”

       杜雨燕往店里面看了过去，“老爷子，还是进去吧，这样没多大意义。”

       “我们把这大楼建起来的时候，对面还都是农田，这条街就是因为汉源大饭店慢慢起来的。”姜老用拐棍使劲敲了敲地，“这才三十年，说不行就不行了？我想不通啊！”

       杜雨燕能体会老爷子此刻的心情，前世她的店倒闭，其实跟人家的感受差不多，只是姜老做了几十年，感情上可能更深厚一些。

       “小杜，他们都在说，你有办法。”姜老突然道。

       “什么？”杜雨燕一头雾水。

       “杜经理，你不是说要承包咱们酒店吗？”

       突然间，一帮人围了上来。

       “我什么时候说了？”

       杜雨燕嘀咕一句，突然想起，那天林凤莲她们到雨花社，自己随口讲的那些。

       “我没说我要承包，我不是汉源大饭店的人，没这个资格，我只是提了个设想。”

       “小杜，我来承包这家店，你能不能帮我？”

       杜雨燕怔住，吃惊地看向姜老。

       “我问过老乔，外地已经有承包经营的先例。我决定试一试。小程要去深圳，我也不指望了，你过来帮我。你这些年的表现，我看在眼里，是个人才。就是雨花社太小，不够发挥。给你半天时间想一想，这事风险我来担，你就帮我把这个店搞起来！”

       杜雨燕简直要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位已经快七十的老人家，居然有这么超前的意识和胆识。

       八十年代承包经营的确已经在兴起，但要走出这一步，绝对需要勇气。

       “我知道你是痛快人。”姜老说了一句，“我也相信你！”

       “到底怎么承包？您心里有蓝图吗？”杜雨燕反问一句。

       姜老一下被问住了，忽地笑了出来，“这不就得交给你吗？”

       “风险是什么？”

       “一把老骨头了，身败名裂也无所谓，我得把这家店撑起来！”

       “老爷子，我们跟你干！”边上的人大声道。

       “也不至于身败名裂，但……”

       杜雨燕没好意思说，姜老岁数太大。就算不讲岁数，以他这身体状况，只怕上面不会同意。

       “把小程叫出来！”姜老吩咐一句。

       杜雨燕和众人都看向姜老。

       “我知道你觉得我老了，那就让小程干。有我在这儿，他哪都别去，将功折罪，把汉源大饭店再干起来！”

       杜雨燕笑了出来。

       不能不说，杜雨燕被老人家身上那股豪情壮志触动了。

       “这样吧，我这雨花社开得不错，实在没那么多精力。我就出谋划策，当个顾问？”

       杜雨燕突然想明白了，与其让任大平搅和，不如自己玩一把。

       “那就定下了！”江老撑着拐棍站了起来，“我也来当个顾问，为咱们饭店发挥最后一点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