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想，咱们是小庙，养不起你们这些大佛。”朱红霞接了话。

       林凤莲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我的计划是，优先考核早餐店的员工。如果有不符合我们条件的，或者不想过来的，空出的名额留给其他部门。”

       “名额就给我们吧？我们保证好好干！”

       几个人争先恐后。

       “你们先别急，协议还没讨论，最后到底能不能拿下早餐店，还不一定。你们也知道现在的状况。真要是顺利的话，到了需要招人的时间，我们会在内部发消息，愿意加入我们的，都欢迎来试一下。”杜雨燕实事求事地道。

       林凤莲用胳膊肘顶了顶朱红霞，“有消息的时候，跟咱们通个气！”

       朱红霞撇了撇嘴，“好像有的人吧，当初请都请不来！”

       林凤莲一哂，“肯定不是我！”

       “谁没事老翻旧账。”杜雨燕随口说了句，打算到里面去把协议再顺一遍，送到程经理那儿。

       话说熬了个大夜，杜雨燕到现在脑子还嗡嗡的，万一有写错的地方，可就麻烦了。

       “早上省里还有局里都来人了，快到中午才走。”林凤莲又说了句。

       杜雨燕不由停住脚步。

       这么快吗？

       林凤莲左右看了看，“吴玉珠好几天没见了。”

       “她去参加一个大画家的进修班。”汪春花解释。

       “你们知不知道，今天谁过来了？”

       “快说，卖什么关子。”朱红霞不耐烦了。

       “常华民出来了，不但出来，他还跟汉源酒家那个经理称兄道弟。”

       “他今天来了？”吴国勇几个从后厨出来，捋起袖子道：“人在哪儿呢，老子揍不死他！”

       “已经走了。他现在脸大，跟着领导们过来视察，又跟着领导一块上车。临走放了话，他胡汉三又回来了！”

       杜雨燕气到笑出来。从前的老马还有现在的常华民，任大平好像特别喜欢收垃圾。

       “老娘要见了他，拿把铁锹朝脑袋上砸。”朱红霞咬着牙道。

       “行了，说狠话有什么意思。他服完刑，从法律上说，这件事就了结了。”杜雨燕提醒了一句，“吴婶和宝珠回来，这事谁都不许提。”

       林凤莲挪到杜雨燕跟前，“常华民今天跟后厨的人说。那个任经理还不太乐意接汉源大饭店，说咱们人浮于事，挣的钱都用来发工资了。领导听了他的话，已经在考虑，要把所有人的工资降两级，让大家埋头苦干。你苦干，可别苦咱们老百姓啊！”

       “缺德玩意儿！他不乐意接，就别接啊！”朱红霞嚷了起来，“任大平我知道，不是个东西！”

       杜雨燕不能确定这传言是不是真的，不过以任大平的调性，未必不会干这么缺德的事。

       汪春花开始担心了，“那个常华民回来，咱们雨花社能得着好吗？”

       谁不知道，是杜雨燕把姓常的送进监狱。

       “汉源酒家真要进来，谁都得不着好，还不如死撑着，局里总不能让咱们拿不到工资。大家在商量，真不行都到商业局去，让领导知道，咱们不想被合并！”

       “这不是闹事吗？”汪春花吃惊。

       杜雨燕也不赞成，“你们这样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激化矛盾。常华民的话未必可信。你们真要走那一步，最难做的是程经理，他是要担责任的。”

       “就没一点办法了？”

       杜雨燕也是灵光一闪，随口说道：“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可以让程经理带着你们承包汉源大酒店，跟商业局约好，每年要上交多少利润，别的事都自己管。回头干得好了，大家也能多拿一点。”

       “这不跟咱们雨花社一样吗？”朱红霞不解。

       “不一样，我们做不好，雨花社就没了，大家一拍两散。企业承包失败，至少上面能给职工兜底。”

       杜雨燕前世学企业管理课程的时候，听老师讲过八十年代企业承包的案例，印象还挺深。这种承包有利有弊，可现阶段来看，似乎是个挺好的解决办法。

       吴国勇乐了起来，“主意是好，不过那帮人懒散惯了，真要叫他们卖力赚钱，又得叫苦叫累。”

       林凤莲不服，“瞧不起谁呀？不过，程经理指望不上了，人家早就找好后路，说是要去南面一个叫深什么的地方。”

       深圳？

       杜雨燕笑了出来。程经理真要去了，那可是抓住了人生最好的机会。

       有些话只能当八卦，杜雨燕坐进程经理办公室的时候，没打算瞎打听。

       “你家老太太在哪个病房，我下午过去看看。”旁边的姜主任说了句。

       杜雨燕捂着嘴打了个呵欠，“不用麻烦了，大家都挺忙的。”

       “一会我们就走！”姜主任拍拍杜雨燕肩膀。

       办公桌后，程经理已经看完杜雨燕起草的协议，抬起头，“我下午就把协议送过去，争取在合并之前，把这事定下来。”

       “谢谢！”

       杜雨燕要的就是这个回答。

       “小杜，我很抱歉，刚开始合作的时候，我还答应，要给你创造一切条件，现在要失言了。”程经理叹了口气。

       杜雨燕本来已经站起，这下又坐了回去。

       程经理像是在告别。

       “你放心，走之前我会跟任经理交代一下，尽量不影响到你们的经营。”

       “程经理真要走了？”杜雨燕忍不住问了出来。

       程经理没有吱声，表情纠结。

       姜主任对杜雨燕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问。

       程经理撑着办公桌站了起来，走到不远处的窗台后，背着手往外面看去。

       “是我对不住大家，到底做了逃兵。”

       杜雨燕还是问了出来，“这是去哪儿？”

       “深圳特区那边准备搞个酒店，我朋友让我过去一块干。”程经理倒没有隐讳。

       “挺好的，深圳是个好地方。程经理到了那边，可以大展拳脚，一定不会后悔。”

       本以为杜雨燕会劝他留下，结果得来的却是祝福，程经理转头，朝着杜雨燕看过来。

       杜雨燕笑了笑，“真的，我这边主要是拖家带口，要不然也去试试，机会肯定比这边多。”

       “你还挺会安慰人。”程经理苦笑，“我是想把这个店带起来，可努力了这么多年，越做越累。姜老当初看错人了。”

       “我爸没有怪程经理的意思。”姜主任赶紧劝道：“有些问题，在他退休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不能推到你身上。”

       “姜主任，通知大家伙明天早上开全体大会，我给同志们赔礼道歉，是我能力不行，把这么大的一个家给败了！”

       杜雨燕似乎听到了，程经理声音里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