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个倔丫头吗？”张小芳笑道。

       朱婶一脸惆怅，“我过来前两天，李军还来看我，也说不出所以然。这孩子心眼不坏，就是老天看不得他们俩过得好。”

       这边正说着话，公交车远远地开了过来。

       两人上车打过票，一块坐到座位上。

       张小芳越过车窗，朝着还在公交站上的朱婶挥了挥手，转过头道：“看到朱婶，就想到我妈。”

       杜雨燕叹了口气。其实她挺羡慕朱红霞，有个这么疼她的妈。杜雨燕两辈子都没有母亲，要是自己拿了朱红霞的剧本，才不舍得这么气她。

       车子开动了起来，杜雨燕朝着外头望去。

       虽然还称不上繁华，可到底是城市，汉源的夜晚终归是热闹的。街道上来来往往，两旁的商店和饭馆，客人们进进出出。

       车子经过汉源酒家时，杜雨燕还瞅了一眼，里面又是客满。

       “白霆来信了，让我问候你们。”张小芳出了声。

       “他在那边怎么样？”

       “前段时间在唐人街一家餐馆找了个厨师的活，专门炒饭，每天能挣十几块。他说多亏跟你学了这一手，果然技不压身。他们店里有几个刷盘子的留学生，一天下来不够他的三分之一。”

       杜雨燕忍不住想笑。白霆走之前，杜雨燕教过他几天厨艺，发现这家伙别的都不行，就是炒饭还凑合。

       索性杜雨燕就让白霆专攻这一项，后来又写了十几道炒饭的菜谱，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带上。

       白霆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没一点外挂，真去刷盘子，不定得憋屈死！

       “他租的那个公寓虽然是地下室，家具都挺齐全。他和同屋还在外面拣到过彩电还有沙发，高兴得不行。他学会开车了，说是争取一年内买车，骑自行车去学校太远了。”

       这叫过得挺好？

       白霆绝对没跟张小芳说实话。

       打工看似挣得不少，他一干就是一天，只怕要累成狗；白霆应该没申请到宿舍，只能在外面合租地下室，那个环境可想而知；还有那边的二手车都是白菜价，结果攒车钱还要一年，有可能还是入不敷出。

       “孔老师那天说，白霆他爸爸有一个到美国访问的机会，打算过去看看他。还让我别跟白霆通气，老爷子不想打扰他的学习。”

       “最好说一声吧！”杜雨燕忍不住提醒。

       白老嘴上嫌弃白霆，可最心疼的还是这儿子，要不然不会要万里迢迢地过去。

       真要看到儿子过这么苦，老爷子还不知得多难受。

       张小芳疑惑地看向杜雨燕，没明白她意思。

       “听说……国外都挺讲究隐私，冷不丁地找过去，不是说白霆还有同租的朋友吗，打扰到别人总归不好。”杜雨燕找了一个牵强的借口。

       张小芳似乎被说服了，随后又道：“现在好多人出国呀！你记不记得董强，当初白霆带着电视台的人帮为民饭店拍片子，董强就是摄影师。他后来接替白霆做了新闻组的组长，那天我碰到他，听说也准备出国留学。”

       果然，出国潮已经出现了。

       “这么好的工作，可惜了！”杜雨燕感叹一句，忽地反应过来，“汉源电视台？”

       “是啊，他专门负责《汉源新闻》。

       杜雨燕眼睛亮了起来，“你有董强的电话吗？”

       “干啥呀？”

       杜雨燕想了想，“我这边有大新闻，给他提供素材。”

       一个念头，就这么突然闪了出来。

       次日中午，汪春花站在雨花社外的台阶上，兴致勃勃和旁边的潘少梅聊着，“我们那会儿在汉源剧场摆摊，也是电视台来拍的，生意立马好起来。我还记得，摄像机对着我那会儿，我腿直打哆嗦。”

       那回上电视，是汪春花一辈子忘不掉的事。

       “上了电视，能让咱们开门吗？”潘少梅生出期待。

       “知道我姐是什么人吗，没有她办不成的事。”朱红霞从饭店出来，脚步轻盈地走到两人跟前，“肯定能开！”

       汪春花多瞧了朱红霞一眼，双手一拍，“别说，咱们红霞平常瞧着就俊，今儿擦了点粉，又抹了红嘴唇，可是更漂亮了！”

       “春花姐笑话我呢！”朱红霞老脸绯红，貌似无意地朝马路对面瞟了一眼。

       杜雨燕一早就通知朱红霞，今天电视台要过来拍摄，让她带着几个服务员拍一组镜头。

       为了在镜头里好看，杜雨燕自掏腰包买了化妆品，要求每个服务员都必须上妆。

       朱红霞有经验，可那帮服务员一听说要在脸上涂脂抹粉，一个个扭扭捏捏。等朱红霞帮她们化好了，又一个个忍不住臭美。

       当然，化妆不是重点。

       方才对着摄像机，朱红霞干净利落地完成了整套的服务流程，包括摆台、迎宾、斟酒还有上菜。

       杜雨燕说了，要展示汉源大饭店的服务形象。这事还真得是她朱红霞，林凤莲几个当时全木了，真是笑死人。

       “哟，红霞姐，今天这么好看，打算相亲？”吴国勇从里面伸出头。

       朱红霞今天心情不错，也懒得理吴国勇的调侃，径直进了更衣间。

       吴国勇朝着饭店那边看了看，“刚才在食堂，都在说明天晚上就能看到咱们饭店上电视。”

       “回头家里要买电视了！”潘少梅笑道。

       “这么快就收了？”汪春花指着不远处的电视台采访车。

       杜雨燕和姜主任出来送董强，人家下午还要去防疫站采访。

       等车远远开走，姜主任问了一句，“我今天说得怎么样？”

       杜雨燕一直朝着对面在瞧，直到姜主任问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杜雨燕忙收回目光。

       姜主任还是有点忐忑，“刚才我采访时说的那些，没有问题吧？”

       “怎么可能有问题，本身那篇报道就失实，我们有权利为自己争取清白。”杜雨燕为姜主任打气。

       如今电视的受众群越来越大，在镜头前说出来的东西，肯定比在报纸上发什么冷冰冰的启事更有说服力。杜雨燕唯一后悔的是，昨天才想到这个办法，要是再早几天，可能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