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外头，林凤莲一把甩开朱红霞，“你干啥？”

       朱红霞直接骂了过去，“我都给你蠢哭了，那帮人气焰本来已经让我姐压下去，你还要火上浇油！”

       “你才蠢呢！”林凤莲摆出了干架的姿势。

       “你这服务员怎么当的？不知道啥叫察言观色？”

       朱红霞确定了，汉源大饭店这帮服务员脑子都不行。

       话说杜雨燕约好晚上要陪她搬家。朱红霞一直在下面等着，都过了营业时间，柜台里的糕点全卖光了，人还没下来。

       朱红霞不放心地上来看情况，可不正瞧见林凤莲傻不啦叽的样子。

       “好狗不挡跑，我要打电话！“林凤莲瞪了朱红霞一眼，又忍不住嘲讽，“我看姓杜的也不怎样，被那几个吃白饭的吓几句，又要叫救护车，又要请派出所担保。”

       “还没明白？”朱红霞伸手将她拦住，指着餐厅，“那几个不正乖乖掏钱吗？知道什么叫解决问题？绝不自己吃亏那才是高手。你非要硬碰硬，边上那么多客人看着，传出去就是饭店有错不认，仗势欺人，人家以后还敢来吃饭？”

       这几句，林凤莲听明白了，可想想又不服，“那也用不着低声下气。”

       “我姐那叫不卑不亢，有理有节。我告诉你吧，按理说这种事是要由现场服务员处理。我都佩服死你们了，一个个不是杵在那儿，就是跑过去跟人瞎吵！”

       而此时店里，一帮人你五毛、我八毛，总算凑齐了饭钱。

       “我知道各位还有疑惑。如果大家同意，可以在我们这儿登记一下姓名和单位。回去之后，哪位身体出现状况，三天之内可以拿着医院病历到我们这儿。证实是我们的原因，我们负责赔偿。但有一点，我们只针对现场登记的客人。没有看到姓名的，我们无法确认是否曾在汉源大饭店就餐，请大家体谅！”

       杜雨燕这话，是对着在场所有客人说的。

       这种时候，饭店方面必须有个明确态度，尽可能将客人因为这场风波而生出的负面观感平息下去。

       客人们终于离开，杜雨燕也准备下班时，程经理却提出，要带大家伙开个会。

       好吧，杜雨燕正好有话想说。

       餐厅里，杜雨燕又看了一遍手里的客人登记表，说了一句，“凡是留下电话的，我建议后天派专人，按上面号码打一遍，表达饭店的关心。”

       “没事找事！”有人嘀咕。

       杜雨燕朝着服务员那边瞅了一眼，继续道：“除非故意找茬，我确定不会有人索赔。而与客户沟通的目的，不只是表示诚意，也是建立客户关系。如果有人感兴趣，有机会咱们细聊。下面我想说的是，虽然后厨人手短缺，可大家伙今天表现非常棒，我们一起顺利完成了任务，也让我对之后的会议接待工作有了信心。”

       几个厨师互相瞅瞅，笑了出来。

       以前干活，后厨搞成一锅粥。这位杜经理过来，打荷、切配、炉灶分得明明白白，整个下来忙而不乱，大家伙都觉得，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还不到笑的时候。王师傅他们突然集体中毒，总有人能解释一下吧？”

       杜雨燕说得十分严肃，余光盯着后厨的那几位。

       肉眼可见，他们表情都变了。

       “这样吧，我帮你们争取一个机会，程经理，如果现在说出来，是不是可以免除处罚？”

       几个厨师小心地看向程经理。

       “没有问题，不过只此一回，下不为例。”程经理痛快地表了态。

       就算这样了，众人还在沉默。

       “你们到外面商量一下，十分钟后进来。”杜雨燕给了个台阶。

       厨师们出去了，杜雨燕目光投向另一边站着的服务员，“刚才那几个人，是吃饭不想付钱。这是人品问题，我不评价。但有一个细节，他们是从服务员的闲聊中听说，我们这边有人食物中毒，才想到要借机生事。”

       “店里出事不能说啊？”林凤莲又冒出了头。

       “能说。但我要提醒的是，作为汉源大饭店的职工，维护企业正当利益是义务，也等于在保住你们自己的饭碗。在事情还没有完全有定论之前，守口如瓶，尤其在不相干的人面前不随便议论，才是谨慎的作法。”

       “汉源大饭店可是铁饭碗，别拿个体户那套教训咱们，真是够笑人的！”

       杜雨燕瞧了林凤莲一眼，“有一个铁饭碗，挺让人羡慕。可你们是不是也该想想，如何爱惜铁饭碗？”

       林凤莲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避开了杜雨燕的目光。

       “眼珠子不要可以抠掉，你翻什么翻啊？”靠在墙边的朱红霞直接吼了过去。

       “你瞎掺和什么？”杜雨燕训道。

       朱红霞今天还真想掺和了，索性走上前，“这事就是你们惹出来的。要不是我姐把那帮混子震住，知道这事怎么收场？用脑子想想，那些人不但会赖账，还会到外面乱传，说汉源大饭店做的饭菜吃坏了人，你们脸上好看吗？还铁饭碗，就你们这么烂泥扶不上墙，在后面扯后腿，汉源大饭店总有倒的一天！”

       “我呸！”

       “你敢乱说！”

       在一片反感的眼神中，杜雨燕冲朱红霞递了个眼色，示意她退到外面。

       “小朱的说法是对的。”程经理开了口，“这的确是个教训。”

       “杜姐，他们有话要说！”跟杜雨燕上来帮忙的一个厨师出了声。

       “说吧！”

       “我代他们讲，成吗？”这小伙子小心问道。

       程经理很快点了头。

       “昨天杜姐查到厨房有变质肉糜，当时就让扔掉。可后厨的人舍不得。有老婆的那几个分了点。没出事的都是住集体宿舍，又不开伙的。”

       原来如此。

       杜雨燕这回真生气了，走到门口，“我跟你们说过，那肉糜里面已经有细菌，怎么还有不要命的？”

       四下都不敢吱声。

       “是谁带头的？”程经理问道。

       厨师们个个耷拉着脑袋，显然不想得罪人。

       “不说就全部扣奖金！”程经理警告。

       朱红霞扑哧笑了出来，“林凤莲，你们铁饭碗还装馊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