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休息一天。”杜雨燕说着话，收拾起桌上的纸，“回头我去尹老师家请个假。”

       吴宝珠还是没有吱声。

       朱红霞忍不住凑了过来，“你又为啥不高兴啊？说两句呗！”

       “看看这张牡丹，很像吧？”杜雨燕悄悄用脚踢了一下朱红霞。

       “真像，宝珠现在成画家了！”朱红霞一脸做作。

       吴宝珠终于有反应，转了一下头。

       杜雨燕明白了。这是刚开头不顺，吴宝珠信心受了打击。

       潘少梅也走了回来，训斥道：“杜经理好不容易给你找了老师，尹老师又不嫌你笨，你说不干就不干，你想想对得住谁？”

       “没那么严重。万事开头难，还是这笔用得不顺手。我以前也学过画，就是因为握不好笔，只得转行做厨子了。”

       “上……课。”吴宝珠开了口。

       朱红霞好奇地看着吴宝珠，“宝珠，会说话，就多说两个字，又累不着你！”

       杜雨燕斜过去一眼，“给我退一边去！不知道自己聒噪，倒嫌弃宝珠话少。”

       朱红霞冲着吴宝珠挤了挤眼，走过去招呼客人。

       等杜雨燕再掉回头，注意到吴宝珠两手一直握着。

       “这孩子啊，越看越不懂事。前两天还好好的，回家就在那练，我昨儿半夜醒过来，她还开着台灯在那儿画，哄了好一会才肯睡觉。”

       杜雨燕忽地心里一动，拉起了吴宝珠的手。

       等瞧见她磨破了的虎口，潘少梅叫了出来，“你这孩子怎么不说呀？”

       原来是受了伤。

       “这是怕吴婶担心，谁说咱们宝珠不懂事！”汪春花听到声儿过来，赶紧去后面拿碘酒和纱布。

       潘少梅心疼地摸着女儿的手，“妈太粗心，没看到你受伤。在这儿好好待着，妈帮你请假。”

       “尹老师。” 吴宝珠却看向外头。

       杜雨燕将手里的笔还给她，“今天休息一天。没关系的，谁都不会怪你。要不就跟你妈妈一块去请假，顺便看看尹老师怎么画画？”

       前脚潘少梅母女俩刚离开，后脚有人冲进店里，扯着嗓子大喊，“朱红霞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把我退掉？！”

       “林凤莲，你说我为什么不想要你？培训才两天，你什么表现？我在上面说一句，你在下面顶一句，还在我背后捣鬼，合起伙拆我的台。老娘不赶你，留着过年呀？”朱红霞站在柜台里头，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你一个临时工跑来当组长，你配吗？”

       杜雨燕没有插手，只在边上围观。

       平常这时候，朱红霞一定会被激怒了，结果今天她两手一瘫，“奇了怪了，你没瞧见那份文件？我可是领导指定的餐饮组组长。不服气是吧，给我憋着！”

       杜雨燕一脸好笑，朱红霞居然也会阴阳怪气了。

       那个林凤莲被气得直哆嗦，干脆指着杜雨燕，“你不过靠着她才当上组长，我告诉你，之前……”

       “我知道，前几回都是你当组长。”杜雨燕开了口。

       林凤莲脖子一梗，“饭店哪年不搞几次大活动，我带着大家伙从没出过纰漏，你们哪儿钻出来的葱，在咱们这儿假模假式。”

       朱红霞呵呵两声，“听不明白是吧？你再闹，组长还是我当，看到害群之马，我有一个宰一个！”

       杜雨燕心里叹气，朱红霞吵个架都吵不到点子上。

       “哎哟，你怎么跑这边来了？”姜主任从外头走过来，一把拉住林凤莲。

       “姜主任，我好歹是饭店正式职工，没功劳也有苦劳，不能由着外人来欺负！”林凤莲已经被气到脸红脖子粗。

       “谁欺负你？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我这叫杀鸡儆猴，要不然一个个要造反了！”

       姜主任在旁边打圆场，“小朱，凤莲就是思想有点拐不过弯，要不这样，今天的事就算了，明天你继续培训，我去给你盯着场。”

       这段时间，跑到姜主任跟前闹的不止一个两个。她们服务员倒是心挺齐的，都在帮林凤莲打抱不平。

       从内心讲，姜主任也觉得，杜雨燕安排朱红霞当组长这事，稍有些过头，容易让人觉得她任人唯亲。

       果然人无完人。

       可程经理已经把这次餐饮行业会议成不成功的希望，寄托在杜雨燕身上，姜主任也没法说什么。

       这会儿她只能看向杜雨燕，希望她能从中调解。

       杜雨燕收到了姜主任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林凤莲，知道为什么我这次要推荐朱红霞？”

       林凤莲将脸扭到旁边，口中讥讽，“当谁不知道，一个两个都想进咱们饭店。这吃相真难看，还没站稳就抢班夺权。”

       “你放屁！”朱红霞骂了出来，“老娘能稀罕什么正式工？”

       杜雨燕伸手将朱红霞拉住，“咱们不提别的。这次会议结束，雨花社的人都会退回来。抢班夺权这话有点夸张。不过你刚才那句……”

       杜雨燕点了点额头，“对，说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说得不对吗？”

       “你觉得对？”杜雨燕反问，“如果都以为无过便是功，都不想为集体往前冲，就算汉源大饭店家底再厚，你们认为能折腾多久？”

       “我们是国营单位，你还盼着咱们倒啊？”这位斜过来一眼。

       杜雨燕笑了笑，“咱们继续前面的话题。汉源大饭店之前的确有过不少接待活动，你刚才说，没有出过纰漏。可我要问你，有没有参加过活动的客人赞扬你们的服务水准，我查了之前的反馈意见，得到的结果是……没有。”

       “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在于，你是当时的服务组长。这就说明，你带的队伍差强人意，没有任何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表现。你确定不需要承担责任？”

       被杜雨燕批评得一无是处，林凤莲憋屈得要死，又意识到自己说不过这位，急到吼起来，“你们等着！我去向上面反应。程经理不管，我就找商业局领导！”

       “一个芝麻大的小组长，瞧把你急得！”朱红霞又刺了一句，“你怎么不上玉皇大帝那儿告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