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燕愣了一下，“怎么不早说呀！”

       “这帮学生突然想来看我。麻烦的话，我带他们出去？”

       “不麻烦，家里菜剩得也不多了，我去买点卤菜。”

       既然来了客人，自然要好好招待，尤其是有白老打过样，就算没有那么好的经济条件，杜雨燕总是帮黎潇挣点师道尊严。

       杜雨燕将外面买的菜装盘上桌，黎潇便为她一一介绍在座的人。

       今晚来了四名学生，三个男孩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和坐在她旁边的男孩，杜雨燕见过一回，那天就是他们俩过来给黎潇送材料。

       学生们都挺礼貌，起身叫一声“师母”，女孩稍有些扭捏，应该是不太好意思。

       杜雨燕今天也走孔老师的路线，一脸恬淡地招呼学生们慢用。

       黎潇带着学生边吃边谈；大宝和二宝跟大家伙不熟，扒完饭就下了桌；杜雨燕为西屋的杜老太盛了饭菜送进去，也不出去打扰，一手抱着快要睡着的安安，一边拿了份材料在看。

       外面一谈就一个多小时，学生们都在抢着说话，稍有些吵闹。大宝带着二宝坐在灯下，各拿两个棉花球塞进耳朵，埋头写起了作业。

       直到好一会后，外面终于吃完，杜雨燕自然出来收拾饭桌。

       “你先吃一点吧，碗筷放这儿，一会我来洗。”黎潇说道，便带着学生们，搬凳子去了院子。

       “黎老师，你还做家务呀？”那个叫秦书影的女学生忽地问了出来。

       “我们家一直男女平等，不过我爱人做得多一点。”黎潇不介意地回答。

       几个学生都在笑。秦书影隔着门，看了正忙着收拾的杜雨燕好一会儿，眼神里有一丝好奇。

       “进去聊吧，我收拾好了。”杜雨燕端着一盆碗筷走了出来，无意中和秦书影对视了一眼，冲她莞尔一笑。

       厨房里，杜雨燕已经洗起了碗。

       “妈妈！”二宝跑了进来。

       “作业写完了？”杜雨燕随口问道。

       “写完了！妈妈，他们什么时候说完呀？”二宝抱怨，蹲坐在厨房的小桌子边。

       杜雨燕看了看二宝。

       这孩子不是不好客，的确家里太小，一来客人，难免要互相干扰。本来这个时间，他还要练两个小时的琴。

       等家里的账还清，条件也允许了，他们得找个大一点的房子。

       注意到二宝手里的彩蛋，杜雨燕问了句，“你怎么把哥哥的拿来了？”

       “哥哥送我了。”

       杜雨燕朝厨房外看了一眼，可不是她家大宝最忠厚吗！

       “师母，我来帮你！”一个样貌清秀的男生走了进来。

       “不用，已经快好了。”杜雨燕笑问，“王磊，今天这菜合口味吗？”

       “麻烦师母了。”

       “以后有空就过来坐坐，今天你们来得突然，要不我好好准备几个菜了。”

       “对不起啊，来之前也没打招呼。下午我们班干部开会，秦书影提议到黎老师家看看，我们就跑过来了。”

       “我家有什么好看的？”杜雨燕好笑。

       王磊有些腼腆地站在边上。他爸妈是学校的教授，住在大师楼，自然知道黎潇从一名普通的电力局职工，投到法学泰斗白老门下那段经历。

       其实刚开学的时候，听说被分到黎潇这个班，王磊还不太乐意。他选了法律这专业，就期望在这方面有所建树。如果遇到半瓶子醋的老师，他能学到什么？

       然而听了黎潇的几堂课后，这想法便完全没有了。

       黎潇的课有不少旁听生，就因为在课堂上，他能把本来枯燥的法律条文与实际案例结合，深入浅出、通俗易懂。所以，黎潇绝不是王磊以为的，靠死记硬背拿下的文凭。

       尤其是前几天，黎潇担任一起民事侵权赔偿案件的原告辩护人，在法庭上清楚地指出被告方需要承担的法律责任，还抓到了对方辩护人的漏洞，搞得人家无言以对。

       这就够让王磊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王磊是真来帮忙的，这会儿卷起袖子，把旁边一摞盘子拿过去洗了起来。

       杜雨燕多瞧了两眼，这孩子家教的确不错。

       “师母，我吃过你做的西餐，老师说你是厨师。”

       杜雨燕惊讶。

       王磊解释，“我跟我爸妈那次去白老家，还见过大宝和二宝。”

       “你是教职工家的孩子？”

       “他家住在孔老师家后面。”二宝蹦出了一句。

       “二宝，叫王哥哥没有？”杜雨燕提醒。

       “哥哥好！”二宝应该是有些累了，抓着彩蛋，小脸趴在桌上。

       “二宝，你手里这个好看！”王磊夸赞。

       “哥哥，这是用鸡蛋做的呢，你见过吗？”二宝来劲了，跑上前炫耀。

       王磊笑道：“我初中一位美术老师就会做彩蛋，她还教过我们，不过这事太要耐心，我学不下来。”

       杜雨燕心里一动，“你们老师是汉源的吗？”

       “汉源附中的。她特别喜欢传统艺术，现在退休了，还经常到外地采风。”

       杜雨燕眼睛不由亮了，“要不，你帮我个忙？”

       王磊糊涂了，“什么忙呀？”

       杜雨燕的目光，落到了二宝的手上。

       一帮学生坐到八点多才离开，最后只有王磊一个人到厨房，来跟杜雨燕告别。

       杜雨燕赶紧放下手里的材料，和黎潇一块送了出去。

       到了院门口，王磊还特意回过头说了一句，“师母放心吧，我明天中午就去找我们老师，有结果马上给你打电话。”

       “谢了啊！”杜雨燕朝着王磊挥了挥手。

       “师母不用客气，举手之劳！”王磊笑道。

       杜雨燕转过身的时候，听到秦书影问了一句，“你们讲什么呀？”

       转头看了看，杜雨燕抬脚往里面走去。

       黎潇跟过来道歉，“以后这帮学生再要过来，我让他们提前说一下。”

       杜雨燕笑了笑。

       不请自来的确教人措手不及。不过看在王磊的份上，杜雨燕还挺高兴。

       门又从外面被敲响，是汉桥街东头弹棉花的大叔送来了新棉被。

       杜雨燕谢过人家，抱着被子往屋里走。

       黎潇正按杜老太嘱咐，把院子里的酱坛挪了个地方，随口问了句，“怎么又做被子？”

       “给红霞的，她不肯麻烦小芳和我，非要住集体宿舍。快冷了，给她加床被子。这段时间，我们也在帮她找房子。”

       “她自己租房？”黎潇惊讶。

       “朱婶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这儿，打算过来了，母女俩互相有个照应。”杜雨燕叹道，不免问了句，“李军现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