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大家伙都到齐了，以后跟着杜经理好好干。”潘少梅走出来，接过朱红霞的行李袋，“我可真喜欢这儿，咱们处得跟一家人一样！”

       “快来瞧瞧，这工作服就该十来岁的小丫头穿，宝珠这一换上啊，水灵灵的。”汪春花在里面直招手。

       潘少梅走到里面，替吴宝珠抻了抻衣服，对大家伙道，“她喜欢这衣裳，刚才在镜子跟前看了好半天。”

       说着话，潘少梅从旁边拿过扫帚，递给吴宝珠，“现在咱们正式上班，记着我说的两件事——跑出去要说一声，没事要勤快。”

       “让她歇着！”汪春花夺过扫帚。

       “那怎么行，她不能在这儿白吃饭。”

       杜雨燕说道：“宝珠有自己的事。我今天做造型馒头，让她跟我后面学。”

       吴宝珠这种情况，杜雨燕没指望她为企业创造效益。

       杜雨燕想的是，让她参与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主要还是刺激一下她的反应。

       至于挣钱，不是还有潘少梅吗！

       朱红霞有冲劲也敢闯，潘少梅稳重情商高，再加上汪春花的认真细致，雨花社的销售团队已经初具雏形。

       “换完衣服，我们先去办手续，回来我教你做小兔子。”杜雨燕对吴宝珠说了句，推着朱红霞，一块进了更衣室。

       “她成吗？”就连朱红霞都有些怀疑，进了更衣间忍不住问。

       “不试一下，我也不知道成不成。”杜雨燕看了看朱红霞，“当年你进卫民小吃部，你以为没人问过我，你行不行？”

       朱红霞哼了一声，“昨儿孙桂兰到我家，还跟我说，我这一走，又少了个能干活的，为民饭店得走回老路了。”

       “为民真不行了？”杜雨燕只觉无奈。

       “不死不活的，孙桂兰还说，要不是有一家老小，她也想投奔我姐。”

       杜雨燕突然想起来问道：“李军不是要帮你调动工作吗？”

       朱红霞脸一沉，“我已经把他骂回去了，他跟我没半点关系，狗拿什么耗子！”

       “好，你厉害，换衣服干活吧！”杜雨燕在朱红霞头上拍了一把。

       看来，她是得跟程经理要那个名额了。

       吴宝珠的入职手续办得顺利，今天就算她上班了。可那个名额，程经理说了实话，以朱红霞的资历，想调进汉源大饭店不那么容易，不过人家也没有一口回绝，只说等有机会，一定帮忙争取。

       那就……只能等了。

       有些东西，杜雨燕可以不在乎，但这个时代的主流价值观放在那儿，没有户口和正式工身份，再加上又离过婚，朱红霞想要再找对象，不是容易的事。

       这会儿柜台里的小操作台边，杜雨燕几乎手把手，带着吴宝珠捏出一只小兔子，问，“像不像？”

       “……”

       杜雨燕已经发现，她可能过于乐观了。

       吴宝珠的手工能力……约等于无。

       可即便如此，杜雨燕还是违心地夸奖，“这丫头还真的不错，第一天有这么好的表现，值得夸奖！”

       吴宝珠受了鼓励，多少有了点兴趣，自己拿着小面团，揉了半天，直到面团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地上的不能要了，这不是在玩！”潘少梅在旁边有些着急，自己女儿什么情况，她当然比谁都清楚。

       “那个阿姨好笨哦！”柜台外头传来一个孩子的嘲笑。

       是有顾客带着自己女儿过来，孩子已经隔着柜台瞅了半天。

       吴宝珠放下手中的面团，头也埋了下去。

       杜雨燕看了看她，转头冲着女孩儿笑道：“她可是姐姐。每个人擅长的事情不一样，姐姐可会画画了。”

       “我才不信！”

       “小孩子家不会说话，对不住啊！”当妈的道了一句歉。

       “我的丫头是有点笨，让你们笑话。”潘少梅眼神里又多了几分伤感。

       发现吴宝珠又坐到最里面的书桌边，杜雨燕朝着潘少梅摇摇头。

       潘少梅这个当妈的，有时候说话不太注意，批评远远多于鼓励。

       这会儿店里暂时没了客人，潘少梅又去拉吴宝珠，“快来练啊，这是你的工作，不许发小脾气。”

       “吴婶，让她歇会吧，可能是累了！”汪春花在旁边劝道。

       “来货了！”有人在店外喊道。

       “是送鸡蛋的。”汪春花瞧了瞧外头，先跑了出去，“这蛋新鲜的吧？”

       “汪姐，我们办事，你还不放心？”对方把货搬进后面，从三轮车里拿出一只小竹篮，“你们总照顾我们生意，这几个新下的鹅蛋，给大家玩儿。”

       这是杜雨燕自己联系的养鸡厂，大家处得不错。

       “这个好，回头我儿子要高兴了。”汪春花笑道。

       又一锅蛋糕出来，柜台前瞬间站满了人。

       “放心吧，每个人都有，大家都别着急！”朱红霞吆喝得无比响亮。

       杜雨燕正观察着朱红霞，汪春花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红霞干活的时候，看着特别精神。”

       的确如此，朱红霞手脚不停地忙着，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咱们终于不用侍候隔壁那帮姑奶奶了。”汪春花笑道。

       “哪来的姑奶奶？”朱红霞随口问道。

       汪春花指了指楼上，“那些正式工，鼻子长眼睛上了。”

       “我当谁呢！回头落我手里，扒了她们的皮！”

       朱红霞正好没客人了，瞧见吴宝珠趴在书桌边，走过去搭讪，“宝珠，今天又在画什么？”

       “别打扰她！”杜雨燕叮嘱。

       有可能吴宝珠被那孩子的话伤到自尊，正在不高兴。

       “这丫头笨得很，做什么都不成！”潘少梅又抱怨。

       杜雨燕刚对潘少梅摇摇头，朱红霞咋乎起来，“这是你画的呀，好好看！”

       众人立马围了过来。

       那几枚被汪春花无意中放在书桌上的鹅蛋，不知什么时候变了装，有的上面是漂亮的牡丹，有的是画眉，还有一只行在河上的小舟，简直惟妙惟肖。

       这会儿吴宝珠一手拿着蛋，一手握着水彩笔，正将一枚鹅蛋涂成蓝色。

       “你怎么又闯祸？”潘少梅有些着急。

       吴宝珠能过来上班，是大家伙体谅。潘少梅就怕她惹麻烦，刚才在更衣间，千叮咛，万嘱咐，可是孩子还是没听进去。

       “这是准备画星星吗？”杜雨燕站在吴宝珠的身后，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月亮……云……”吴宝珠再次回应了杜雨燕。

       “我的天，她能说话？”朱红霞惊讶地叫出来。

       “还不放下！”

       杜雨燕赶紧拉住潘少梅，“吴婶，老天爷赏我们宝珠饭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