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痛快地哭过一场，跟程经理请过假，便赶着回去，要把好消息告诉家里人。

       雨花社门外，杜雨燕陪着程经理站在那儿，自觉地先道个歉，“今天在医院，我态度的确不好，难为到您了！”

       这么快就有回应，至少代表，程经理是位听得进意见的领导。

       “怎么说呢，带出一个大厨得花不少心血。”程经理叹了口气，“可回来路上，我想了很多。老吴他们养一个孩子，又是这样的情况，肯定更不容易。我们是该将心比心。“

       两人对视一笑，杜雨燕主动道：“反正都在一块，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程经理尽管叫我！”

       “还真有一件棘手的事。”

       “您说！”

       “再过半个月，全省饮服行业经验交流会由我们协办，所有餐饮都放在汉源大饭店，这也是领导的肯定。杜经理……我就想拜托你帮忙。”

       “没有问题。”杜雨燕立马明白意思，“到时候这边全部能上。另外雨花社负责提供会议期间所有糕点，我们按六五折的价格，可以吗？”

       程经理愣了片刻，笑了出来，“还要钱啊？”

       “店里一大家子等着发工资，我只能厚着脸皮了！”

       玩笑归玩笑，这种大型交流会，杜雨燕还真乐意掺上一脚。

       多好的宣传机会，尤其来的还都是业内人士，只要他们认可，还怕雨花社打不出名号？

       不知道早就计划好，还是顺坡下驴，程经理走之前，杜雨燕已经成了这次接待任务的后厨负责人。

       虽然知道，这任务并不容易。毕竟常华民的事还没过去，饭店后厨有不少他的手下，人心是散的，队伍绝对不好带。可程经理前后帮了那么多忙，杜雨燕没法拒绝。

       以为已经谈妥，杜雨燕准备回店里，却又被程经理叫住，“小杜，还有件事！”

       杜雨燕只得又走过去。

       程经理斟酌了一下，道：“局里今年还有一个进商业系统的名额，我帮你去争取一下？之前也答应过你的。”

       “谢谢您关心，我前头的确有这想法，主要是考虑孩子上学的事，不过现在解决了。”

       还得是二宝争气，杜雨燕也用不着为了转户口绞尽脑汁。

       至于现在，正式工作对杜雨燕实在不重要。

       “小杜……”程经理犹豫了一下，道：“我尊重你的意见。不过我的想法一直没有变，希望有一天，你能成为我们汉源大饭店的骨干力量。反正吧，你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跟我说，我随时帮你办！”

       杜雨燕却想到一件事，“程经理，要拿到这名额，有什么具体条件？”

       “具有商业系统多年工作经验，在原单位表现优秀。”程经理以为杜雨燕还是动了心，“名额挺难得，我这就跟上面打个招呼，手续的事，让姜主任帮你去办。”

       杜雨燕笑了笑，“没事，我就问一问。”

       她不是为自己问的，而是想到了另一个人。

       “行吧，反正你已经到了我这地盘，我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您放心，我在这儿干得正带劲呢！走与不走，得看三年后，我拿出怎样的成绩！”

       目送程经理回去，杜雨燕又在台阶上站了一会。

       刚才她也是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朱红霞真要是和李军走到离婚那一步，杜雨燕也考虑，得把她带过来。

       这傻丫头脾气执拗，想问题转不过弯。宝马镇毕竟有些封闭，万一她陷在里面缓不过劲，后半辈子就完了。

       还不如按李军的建议，让朱红霞来汉源。好歹有她和张小芳在跟前，朱红霞满腹心事也有个去处。

       当然，这都是后话，两人一天没把手续办了，也未必没有复合的机会，毕竟朱红霞和李军之间的感情，谁都看得清楚。

       两天后，杜雨燕心里一丝侥幸，被一个电话搞没了。

       朱红霞前脚拿到离婚证，后脚就打包好行李，通知杜雨燕，她要过来了。

       汉源火车站，接站的杜雨燕还没等到朱红霞，却遇上了代表程经理过来送老吴一家的姜主任。

       老吴请了探亲假，要亲自送妻女回乡下。

       两人一块进了候车室，在人群里找半天，还是杜雨燕眼尖，看到了被潘少梅拉着在等检票的吴宝珠。

       “杜经理和姜主任都这么忙，怎么好意思让你们过来？”潘少梅一脸羞赧地看向面前的人。

       “程经理听说你们要下乡，让我一定要送送。”姜主任将手里的提兜递了过去，“这是咱们店里的一点心意，你们路上吃。”

       潘少梅正犹豫要不要接，到边上打水的老吴过来了，赶紧摆手，“这点小事，还让你们跑一趟。”

       杜雨燕笑道：“我是真不知道你们要走，连礼物都没来得及准备。”

       姜主任硬是将网兜塞给潘少梅，“就是点心意，都是一个单位，不用分你的我的！”

       老吴瞧瞧正抱着水彩笔的吴宝珠，深深叹了口气。

       “回头水彩笔用完了，我给你寄啊！”杜雨燕走上前，帮吴宝珠整了整衣领。

       吴宝珠没有躲闪。

       自从那场大火之后，杜雨燕是除了老吴夫妻俩，为数不多可以碰触她的人。

       “老家那边安排好了？”姜主任问道。

       “是……”老吴笑得有些勉强。

       杜雨燕劝了句，“到乡下散散心，就回来吧，那儿哪有城里方便。”

       潘少梅迟疑了一下，到底说了实话，“有亲戚在乡下给宝珠找了个对象，虽然年纪大一点，前头老婆还留下俩孩子，不过人忠厚本分，愿意照顾我们宝珠。我们考虑再三，就让孩子结婚算了。”

       杜雨燕吃惊地睁大眼睛，又看向明显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宝珠。

       姜主任疑惑，“你们见过那人吗，大几岁啊？”

       潘少梅看来也不太清楚，“差十五还是十八呀？说是快四十了。这次就先去见一见，要是不错的话，马上就领结婚证。人家也说了，我可以跟过去。陪宝珠几天，等她习惯了再走。”

       姜主任叹了口气，“你们……”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头很多关于吴宝珠的传言，有些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在背后嚼人舌根。

       孩子不明白，老吴俩口子听得到。

       “她愿意吗？”杜雨燕忽地问道。

       几个人同时看向杜雨燕。

       杜雨燕伸手捋了捋吴宝珠额前的头发，“宝珠，雨燕姐就问你一句话，是想回乡下，还是留在家里？”

       吴宝珠：“……”

       “这孩子懂什么！”老吴无奈。

       要不是没有办法，他们也不会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