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春花眨了眨眼，“你的话吧，我都信！”

       本是杜雨燕苦中作乐的调侃，没想到汪春花还当了真，杜雨燕不免笑了出来。

       “红霞那头的事儿，到底怎么样了？”汪春花关心地问。

       “之前是气话，她根本不想离。”杜雨燕又开始摇头。

       前几天店里的电话装好，杜雨燕特意给郭红武打了过去，除了留下号码，最主要是想问一问朱红霞和李军的事。

       结果，连郭红武都知道他们在闹离婚，然后就是，朱红霞跟为民饭店打了辞职报告。

       杜雨燕实在离不开，还是黎潇跟别的老师调了一天课，去了趟宝马镇，也是过去调解一下。

       昨天黎潇带回的消息是，一向脾气随和的李军，这次坚持要离。还说朱红霞再不点头，他就找法院。

       李母彻底不吱声了，应该是知道自己儿子心里有怨气，暂时不敢折腾了。

       “红霞……对李军挺上心的，现在是两个人都被架在火上。我们外人帮不上任何忙。”杜雨燕算是服了输。

       “这丫头等着后悔吧！”汪春花叹了好几声。

       “杜姐，老常大概能判几年。”后厨一个小伙子趁着休息的工夫，探出头问道。

       “我爱人估计，大概三到七年。”杜雨燕回答。

       昨天下午，杜雨燕去检察院签了几份材料，她将作为证人出庭。

       老吴两口子果然不肯退让。因为他们的坚持，这个案子才能走到检察院，而黎潇也帮他们发起了民事诉讼，要求常华民承担经济赔偿责任。

       今天杜雨燕和程经理发生的争执，就因为程经理又代表常华民一方，劝吴家签谅解书。

       而杜雨燕最不痛快的是，程经理告诉老吴两口子，经过商业局的批准，常华民被处以留店察看。

       只是……留店察看。

       岂有此理！

       “这人出来还是祸害！”吴国勇在里头道。

       杜雨燕没有吱声，她又想到了吴宝珠。将发生在宝珠身上的事，和老吴两口子那些对女儿未来的担忧联系到一块，连她这个外人都觉得揪心。

       中午去食堂吃饭，杜雨燕回来，意外发现，老吴又来了店里。

       “杜经理，吃完了呀？”老吴招呼了一句。

       负责看店的吴国勇抢着问，“杜姐，吴师傅说，黎老师要帮吴宝珠打官司？”

       杜雨燕点了点头，“吴师傅，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帮你跟黎潇说。或者你到学校找他都成。”

       “我知道了，黎老师也是这么说的，谢谢你们啊！”

       “谢什么！”杜雨燕多看了吴师傅两眼。

       自从女儿出事，老吴头发一下子白了不少。今天看上去，他情绪比前段时间稳定了些，只是背还是佝偻着，眼神也无比黯淡。

       “吴师傅吃过没有？”

       “在家吃过才来的。”老吴说着，将手里提着的一个布袋递过来，“孩子她妈在店里干几天，多亏大家伙照应。她心里过意不去，自己做了几床被单还有枕头套，你们一人一套。别嫌弃她手艺不好！”

       “这是干啥呀？”汪春花正好回来，“我们吴婶工资都没拿到，怎么还给咱们送东西。”

       杜雨燕笑了笑，“不用提醒，马上就一个月，我记得发工资的事。”

       边上小伙子们开始挤眉弄眼。

       “工资不要了，她就来帮忙的。我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别人对咱们好，咱心里是记着的。”老吴急着要走，生怕东西又被还回去。

       “老吴在这儿？”程经理刚站到门口，看见老吴，还愣了一下。

       老吴点了点头，也没招呼。

       常华民犯了罪居然还能保留公职，杜雨燕不高兴，老吴两口子听到这消息，脸更当时就青了。

       “我正好有事儿跟你说。”程经理叫住老吴，“刚才上面打来电话，特批吴宝珠同志进入咱们饭店工作，有正式编制。”

       老吴猛地站住，看向程经理。

       “你放心，孩子交到我这儿，我保证照顾好。”

       “多谢领导帮咱们的忙。”老吴长长地吐了口气，“工作的事就算了，我们两口子商量好了，宝珠跟着她妈一块回乡下，不麻烦组织上。”

       “什么时候商量好的？”杜雨燕诧异。

       “老吴，你先听我说完，再做决定。”程经理摸了摸鼻子，又继续道：“早上我在医院，被杜经理批评了。我后来想了想，她说的一句话很有道理。法律是道德的底线，却不能取代道德的约束功能。像常华民这种情况，咱们饭店的确不能姑息，更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杜雨燕笑了，“程经理想通了？”

       说实话，杜雨燕早上对程经理的确有些失望。

       企业管理说到底管的是人，别的都好说，唯独在大是大非面前，做领导的绝不能走中庸之道。他必须为员工树立一个标杆，划一条红线，这样才能把管得住人。

       “我离开医院，直接去了商业局，跟局长谈到中午下班，饭都没吃一口。”程经理看向老吴，“局里也同意汉源大饭店的建议，很快就会下通知，正式开除常华民，并且永不再录用。”

       老吴背过身，似乎在用手指擦眼角。

       杜雨燕还能说什么，比了个大拇哥，为程经理点了个赞。

       她也明白程经理的难处，常华民这人有后台，并且他也算汉源大饭店拿得出手的厨师。现在汉源餐饮业的竞争越来越大，大店的生意也越来越不行，再要少了厨师，后面的确不容易做。

       但这不是姑息犯罪的理由。

       在杜雨燕的认知里，企业的形象永远比骨干员工流失更重要。

       “谢谢您！”老吴朝着程经理深深鞠了一躬，到底哽咽了，“我姑娘是老实孩子，外人都在说她……可她什么都不懂啊!这孩子连受了委屈，都不知道说出来！”

       杜雨燕赶紧递了个眼色，吴国勇立马跑出来，扶住老吴，拍着他的后背。

       “只要那个混蛋去坐牢，咱不会向组织提任何要求，孩子我带回去自己养，不给大家伙添麻烦！”老吴拿手背抹着泪，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