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店今天不开了？”有顾客进来。

       “对不住啊，这边炉子坏了，可能这两天都不能开。”杜雨燕赶紧跟人解释，心里琢磨，只怕要等明天黎潇的讲座结束，让他晚上受个累了。

       客人失望地离开，杜雨燕正心疼有钱没法赚，倒是又有人进来。

       “你们烤炉坏了？”

       在场的人都有些愕然。

       “吴师傅怎么过来了，你家吴宝珠出事，你不知道啊？”有个小子话说得略显冒失。

       “她已经在医院住下了。”老吴越过众人，径直进了后厨。

       注意到老吴突然间佝偻下来，杜雨燕叹了口气，跟在后面道：“吴婶说你不舒服，吴师傅回去休息吧，我这边不着急，明天就有人来修……”

       “不能耽误你这儿做生意。”老吴走到烤炉前，放下工具包，说了句，“小伙子们，帮我打个下手！”

       烤炉的电阻丝坏了，整整修了三个多小时，等黎潇走进店里，烤炉的温度才刚升上来。

       “到现在不回家，孩子们都急了。”黎潇一看到柜台后的杜雨燕，便抱怨了句。

       “不好意思啊，在修炉子。”杜雨燕忙解释。

       “修好没有？”黎潇抬脚往里走。

       “能用了！”老吴从后厨出来，脸上有些不正常的晕红。

       “麻烦吴师傅了！”杜雨燕道过谢，便嘱咐黎潇，“你骑车送吴师傅回家，他今天还病着，非要帮我们修炉子！”

       “不急，能给我口水喝吗？”老吴说着话，坐到柜台的高脚凳上。

       没等杜雨燕去倒，吴国勇已经端了一碗水出来。

       老吴接过碗，却没有喝，低头发起了愣。

       杜雨燕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吴师傅，宝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缝了十来针，查出了脑震荡，要住几天院。”老吴声音有些沙哑，“我这当爹的没用……”

       话刚说了半句，老吴抹了一把眼睛。

       黎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杜雨燕和小伙子们都同情地看着老吴。

       人最大的痛苦，便是最爱的人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

       “那回常华民被推下楼梯，我还提着红糖鸡蛋去登门道歉。”老吴闭了闭眼，“孩子受了这么大委屈，我、我当时就该掐死那混蛋！”

       “什么事情？”黎潇问了出来。

       杜雨燕带着黎潇在外头说了好一会，直到老吴从里面出来。

       “吴师傅，我骑车带你。”黎潇走上前。

       老吴摆手，“不用，我去人民医院，路挺远的。”

       “也不远，等我一下，我去拿车！”

       黎潇去取车，老吴有些迟疑地站在那儿。

       杜雨燕走近，道：“我和程经理今天在派出所遇到常华民几个亲属，有一个是他姐夫，好像有点权利。那位跟程经理说的意思，想双方和解。法律的确有规定，凶手取得受害者原谅，法院判罚会相应减轻。”

       老吴一惊，看向杜雨燕。

       “吴师傅，可能很快，他们就会找你谈，你要有个心里准备。”

       “不原谅，老子一辈子不原谅，我闺女差点被他毁了！”老吴情绪开始激动。

       边上行人经过，不解地看了看老吴。

       杜雨燕赶紧劝道：“你先别急。他们可能会提一些和解条件，接不接受，由你和吴婶决定。我是这样想的，我爱人在大学教法律，他可以给你提供一点意见。在这件事上，咱们要让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也得为宝珠争取最大的权益。”

       老吴愣怔地看向杜雨燕时，黎潇已经推着车过来，“吴师傅上车吧，咱们边走边聊！”

       夜幕之下，老吴到底坐上了黎潇的自行车后座。

       再大的风浪也有散去的时候，转眼半个月过去，汉源大饭店已经恢复了正常。

       可雨花社麻烦不小。因为大多数时间，柜台只有汪春花一个营业员，实在忙不过来，惹得不少客人投诉。

       程经理看不下去了，让姜主任从大店借调了两名有经验的服务员。

       人的确过来了，又好像是没来。

       今天是吴宝珠出院的日子，杜雨燕特意过去，打算多少帮把手，结果发现程经理带着车也到了。

       等一家三口上了车，杜雨燕便自己骑车回来，结果迎面瞧见，那两名服务员靠在临街的窗边，一边喝茶，一边惬意地聊天——

       “老吴也太不讲情面，都是同事，常师傅的妈和爱人上门道歉好几趟，顺竿下来就算了，非说不原谅，真要把人弄死啊？”

       “吴家那丫头脑子不好，听说只要给点好处，就任老常玩得高兴。这事得各打二十大板。”

       “常师傅家里有人，就算坐几年牢，回来该干啥还干啥。老程都不敢得罪的人，老吴这不是作死吗！”

       杜雨燕故意咳了一声。

       两人先是一愣，发现杜雨燕站在不远处，对视了一眼，身娇肉贵地在那杵着。

       这是没把杜雨燕放在眼里，毕竟杜雨燕又不是她们领导。

       “宝珠在医院做过检查，她还是个姑娘。常华民是强奸未遂还有纵火，检察院确定要起诉，入刑的机会很高。有些事不能凭空想象，想想自己也是女人，留点口德！”杜雨燕这话里，多少带了点警告的意味。

       “我们说什么了？”两个服务员齐齐翻起白眼。

       这个所谓联营店比大集体还不如，居然让国营职工过来站柜台，说出去都掉价。要不是姜主任说，干一天给一天加班费，她们才不过来。

       “你们回自己岗位吧！我跟程经理说好了，这边已经能忙过来。”杜雨燕下了逐客令。

       两个女人这下倒肯动了，去更衣间拿过自己的包，忙不迭地离开。

       送走这二位大神，杜雨燕反倒松了口气。强扭的瓜不甜，两个人活没怎么干，倒是天天跟吴国勇他们打听这边拿多少工资，顺带还挑事，说他们要再不回汉源大饭店，等老了没有退休工资。

       其实从一开始，杜雨燕就想让人走，只是碍于程经理的面子。

       可今天，杜雨燕实在不想忍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医院大楼下，杜雨燕头一次和程经理发生了意见分歧。

       “春花姐，我换了衣裳就过来！”杜雨燕径直进了更衣间。

       汪春花也注意到那两个人走了，等杜雨燕回来，不免说了一句，“不就是有正式工身份吗，有什么高人一等的，让她们搭把手，都心不甘情不愿。我宁愿自己忙点，也不想侍候那二位。”

       “春花姐，你信不信，用不了几年，会有人抢破头要进咱们店。到时候你当主考官，让他们看春花姐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