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这几天都在汉源，可每回到黎家。朱红霞都对他不理不睬，可以确定，看病的事，李军也不知道。

       朱红霞咬了咬唇，“算了，没孩子就没有吧，两个人过挺好。等老了以后，我照顾他呗！”

       这丫头，心地终究是善良的。

       “这是科学，去检查一下，了解清楚问题到底在哪儿，又不是不能治。别那么绝望，你们才二十来岁，还有那么长时间。”杜雨燕想了一下，“你要是说不出口，让你姐夫跟他谈，真不行，黎潇陪他过去。”

       朱红霞面红耳赤，“干嘛呀！”

       “我跟你说过的吧，遇事不能逃避，躲能解决什么？”杜雨燕也急了，抓着朱红霞的手便往店里走。

       刚到门口，汪春花拄着拐棍过来，冲着两人摇了摇头。

       “怎么了？”杜雨燕不解。

       “红霞的婆婆过来了！”汪春花指了指里头，刻意压低了声音。

       朱红霞明显被吓到，往后退了好几步。

       杜雨燕看向朱红霞，“要不要跟我进去？”

       “我不！打死也不进去，我一辈子都不想见她了！”朱红霞转头就走，显然心里怨气未消。

       和汪春花对视一眼，杜雨燕转头追了过去。

       朱红霞一边走，一边在用手背擦泪。

       “你回汉桥街吧，二宝今天上学了，我奶带着安安一个人在家，你帮我看看去。中午到大学食堂打点饭菜，你们一块吃，饭票在我奶那儿，找她要就行。”杜雨燕不想难为朱红霞。

       朱红霞站住，看向杜雨燕的神色有些迟疑。

       “你顺便把春花姐送回家。”杜雨燕说着话，指了指对面的汽车站，“下午你们都放假了。”

       汪春花自然知道，这是让她守着朱红霞，笑道：“成啊，我正好偷个懒。”

       瞧着朱红霞扶着汪春花过了马路，杜雨燕整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朝店里走去。

       转眼已经到了开业的第五天，不止朱红霞没走，连潘少梅都还在这儿帮忙。

       中午的时候，客人也络绎不绝。

       这下少了汪春花，潘少梅有些忙不过来，可即便如此，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柜台前坐着的一个老妇人说着话。

       隔着门可以看到，老妇人坐在柜台前，地上放着行李袋，翘着二郎腿，两个胳膊抱在胸前，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说来杜雨燕和李母没打过多少交道，也就是有一次回乡下，经过宝马镇，去看了看李军和朱红霞的新房，意外碰上了这位厉害婆婆。

       看来今天要会一会这位了。

       进去之前，杜雨燕伸手拉住正偷偷往外走的吴宝珠，训道：“宝珠，要去哪儿？”

       吴宝珠这几天都跟着潘少梅。柜台后有一张书桌，她就坐那儿画画，要是困了，便去后面的更衣室里睡觉。

       吴宝珠平常的确挺安静，尤其是画画的时候，只要手里有笔，她能坐着半天不动。

       教人意外的是，这孩子对于线条和色彩的感觉极佳，朱红霞前两天把一份《电影画报》随手放在桌上，吴宝珠居然在纸上，把封面女明星画了出来，惟妙惟肖。

       这些星星的孩子，多少有些异于常人的技能。

       杜雨燕专门去空间超市为她买了24色水彩笔，这种笔自然比会抹人一手的蜡笔好用多了。那天把水彩笔拿回家里，按潘少梅的说法，吴宝珠睡觉还抱在怀里。

       吴宝珠也不算完全不肯和人接触。汪春花和朱红霞有时候跟她说两句，她虽没太大反应，也不反感。

       倒是吴宝珠似乎有点怕杜雨燕。

       有一天中午，潘少梅要带她进更衣室睡午觉，吴宝珠犯起了倔，非要往外跑。最后是杜雨燕从后厨出来，起先也劝不住，后头故意拉下脸，结果，吴宝珠立马乖了。

       从那回起，杜雨燕自觉当起了恶人。

       比如此刻，不用杜雨燕说第二句，吴宝珠掉头就往柜台里走。

       “你这丫头，不看住就跑！”潘少梅过来埋怨几句，冲杜雨燕看了一眼。

       而此时，一道目光落到了杜雨燕身上。

       杜雨燕笑了笑，走到李母面前，“婶子来了？”

       潘少梅安顿好女儿，忙又上去，“大姐，要不再给你拿点薄脆？”

       “小潘同志，你也不用太忙前忙后，我等朱红霞过来，说几句话就走。”李母挪开了眼，就当没看到杜雨燕一样。

       这种冷淡，从李母头一回见杜雨燕就如此了。

       “急什么呀，难得过来一趟。”潘少梅又拿过李母随身的玻璃杯，到里头倒热水。

       “我瞧着这边吧，也就小潘同志你通情达理。”李母这话，颇有几分指桑骂槐的意思。

       杜雨燕索性直截了当，“我让红霞放假了，李婶，李军知道您在我们这儿吗，要不要我通知一声？”

       “用不着！”

       “那你坐一会。”杜雨燕说着，便要往后厨走。

       “听说你同你婆婆跟仇人一样，还把小叔子送去坐牢！我说呢，朱红霞跟谁学的翻脸不认人。”

       潘少梅端水出来，忙着打圆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姐，再喝点水。”

       杜雨燕皱了皱眉头，到底不好跟个老太太计较。

       “让朱红霞别躲，我今天就要跟她把话讲清楚！”李母一拍柜台。

       “大姐呀，咱不能生气，刚才不是说胸口闷吗，咱们一定要心平气和。”潘少梅干脆跑出了柜台。

       “你有个儿媳妇以前坐过牢，还生不出孩子，能心平气和？”李母越说越来劲，还故意讲得大声。

       就这一嗓子，把两个过来买点心的客人吓了一跳。

       “请问需要什么？”杜雨燕赶紧招呼。

       客人递来眼色，询问怎么回事，杜雨燕笑着冲人家摇摇头，特意将她们带到另一处秤前。

       潘少梅还在旁边劝，“大姐，咱家里的事不在外头说，都是自己的孩子啊！”

       “我不认那个媳妇！”李母突然哭了起来，拿手指着杜雨燕，“现在一个两个都躲着我。当初我不让李军娶那个女犯人，他们都吹了，就这个杜雨燕非得把两个人又拉一块儿。你到底怀了什么歹毒心思，这是非要让姓李的断子绝孙？”

       “这里头太闷，大姐，咱们到外头喘喘气。”潘少梅手搭在李母肩上。

       “砰”的一声，李母先是甩开潘少梅，随即将手中的玻璃杯，狠狠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