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春花提过几句，她和杜雨燕从摆小摊起步，这店等于是半私人的，要是干不好，三年就得关门。

       做生意真不容易，酒席上还那么多菜，肯定花了不少钱，潘少梅怎么好意思，两口子厚着脸皮在那混饭。

       “宝珠在家里怎么办？不行的话，婶子上去拿一点菜，给孩子送去。”杜雨燕想起来道。

       潘少梅脸都红了，“她没事，跟我妹说好了，这两天在她家！”

       杜雨燕点了点头，家里有个自闭症的孩子，做父母的没法不牵肠挂肚。

       “要不……”

       虽然希望潘少梅留下，可人家里的确有困难。

       “我明天能来！”潘少梅立马猜到了杜雨燕的意思。

       迟疑了一下，杜雨燕又问了句。“宝珠现在还好吧？ ”

       上回在火场，谁也不知道，吴宝珠面对的是什么，经历过什么样的恐惧。

       派出所的调查，至今没有结果。

       “好多了！杜经理，这孩子……她不是精神病。外头的话不能信，那火不是她放的。”

       潘少梅是真委屈，民警后来调查到她家，把孩子吓得，晚上不睡，躲在墙角哆嗦。

       可老吴回来说，饭店不少人都觉得，祸是吴宝珠闯出来的。

       “肯定不是她。”杜雨燕笃定地道。

       当时在派出所，杜雨燕看到消防队送过来的一个铝皮打火机，就是在火场拣到的。

       这是男人的物品，吴宝珠生活环境那么简单，怎么可能拿到。

       “吴婶，我看过外国医疗方面的报道，有一种病叫自闭症，孩子从小就比较沉默，只爱做自己的事，不喜欢和人交流。宝珠应该是这个状况。”

       从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潘少梅差点哭了出来，“杜经理，谢谢您，我心里好受多了。”

       由此潘少梅打开了话匣子，“我也知道孩子跟人不一样。宝珠才几岁的时候，有老同事劝过我，把她送到农村去养，自己再生一个，以后老俩口也有依靠。可我这身体不能再生了，就算再有一个，我也不能扔了宝珠。”

       从潘少梅微微耸动的肩膀，杜雨燕感受到了一位母亲的无助和悲伤。

       杜雨燕什么也没说，陪在潘少梅旁边，默默地听着她的哭诉。

       “孩子她妈，我捞了两个鸡腿，这就给丫头送去！”有人喜滋滋从外面探头，刚说半句，看到杜雨燕，一下子顿住。

       潘少梅也愣了，半天之后骂了句，“干啥呀？丢人现眼！”

       杜雨燕忙笑道：“那么多菜，吃不完也浪费。我跟我爱人还说呢，回头看到剩下的，记得带回家，明天又是一顿，让孩子们高兴高兴。对了，吴师傅，你稍等一下！”

       说着话，杜雨燕拿出一张牛皮纸，挑了几样点心，还把卖到最后的几个造型馒头都包上，送到门口，“给宝珠带回去，她应该会喜欢。”

       “不能要，刚才我都拿到礼包了。”老吴一个劲地推辞，老脸通红。

       “前头您帮我们修冰箱，吴婶又过来帮忙，我真不好意思。很多事情，不是用钱和东西衡量的，咱们讲的是情份。”杜雨燕硬塞了过去，“我瞧吴婶实在能干，后面两天还得请她帮一把！”

       “要能帮上忙，我们也高兴！”老吴到底接过杜雨燕递来的东西，转头消失在夜色之中。

       杜雨燕看了好一会，走回柜台，“吴婶，明天把宝珠也带上吧，放在眼前，你也能放心！”

       “真的？！”

       潘少梅如何高兴自不必说，朱红霞的事还没有下文。

       晚上带朱红霞回了自己家，杜雨燕先把黎潇和在边上起哄的二宝赶去教职工宿舍，打算让朱红霞跟自己睡一张床，再跟她聊聊。

       这丫头也是鬼精，明显怕杜雨燕多问，硬是跟杜老太挤西屋去了。

       一夜无话，快到七点的时候，院门从外面被人敲响。

       杜雨燕把白粥端到屋里，随口吩咐正在外面水池边洗尿布的朱红霞，“去开门！”

       等朱红霞将人领进来，杜雨燕不免失笑。

       “现在的火车这么早了？”杜雨燕问道。

       李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又小心看了一眼朱红霞，“我是跟单位的车过来的，正好经过这里。”

       “行了，是来接她的吧，吃过早饭你们……”杜雨燕话突然停住，看了看朱红霞，“要不让她多待两天，我这边要人帮忙。”

       “好、好！”李军连着声儿道。

       朱红霞却一脸不高兴，“我不跟他回去，我还年轻，不想被人家母子俩合伙气死！”

       “怎么说话的？”杜雨燕瞪了过去。

       “红霞，我跟我妈说了，孩子是我不想要的，跟你没关系。”李军这话，听着实在委曲求全。

       “你还当自己小白菜？”杜雨燕心有不忍，转头训起了朱红霞，“说别人的时候，想想自己做得到底怎么样！”

       大宝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李军，一脸开心，“小姨夫！”

       杜老太抱着安安也到了外面，“李军可有一阵没来了，站着干啥，快进来吃早饭！”

       “小姨夫，今天咱们和我爸一块去钓鱼？”大宝是真喜欢李军。

       李军讪讪地笑了笑，“成，我去办个事，下午有空！”

       杜雨燕走到朱红霞旁边，小声道：“要不跟他说一说？最好一块去医院。”

       昨晚回来的路上，杜雨燕已经给朱红霞下了死命令。孩子的事，可不是用来置气的，该看的病就得去看。

       要是李军过来，一块检查一下更好。

       “他去做什么？”朱红霞突然吼了一嗓子，抬脚回了屋。

       李军怔怔地看了朱红霞片刻，说道：“杜奶奶、嫂子，我早上吃过了，上午得去化工研究院办点事，我先走了！”

       等院门一关，杜雨燕直接进屋，拿了碗挟了几个包子，塞给正低头喝粥的朱红霞，“快送过去，我都被你气吐血了！看病的事，必须跟他说一声，夫妻俩有互相沟通的义务！”

       “不去！”朱红霞还在犟。

       “妈，我去送！”大宝接过碗，还细心地拿了双筷子，跑了出去。

       杜雨燕是个说什么就得马上干的，两天之后，车大嫂帮忙联系到一位据说汉源最好的妇科大夫，杜雨燕带着朱红霞就过去了。

       忙活了一个上午，两个人一块坐公交车回到店里。

       到门口的时候，朱红霞还特意叮嘱一句，“这事儿别跟春花姐他们说！”

       “知道了。”杜雨燕拍拍朱红霞后背，“不过，得跟李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