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程经理道了别，杜雨燕匆匆赶到家时，黎潇已经在厨房做饭。

       “当老师可真清闲啊！”杜雨燕靠到厨房门口，注视着黎潇忙碌的身影。

       话是在调侃，可杜雨燕真心感谢黎潇。汉桥街距离汉源大饭店足有六站路，虽然有公交，每天上下班也挺费时间。黎潇从没抱怨她照顾不了家，倒是主动承担了不少家务。

       “成波今天还在跟我吐苦水，从进法院第一天，他就没有正常下过班。”黎潇笑道：“别说，咱这条路算走对了！”

       当法官是黎潇的理想，说他不在意错失了机会，杜雨燕打死都不信。好在他还可以当律师，希望到黎潇真正执业的时候，自己的事业也稳定了，可以多抽点时间照顾家。

       黎潇忽地问了句，“老盯着我干嘛，有什么话要说！”

       杜雨燕回过神，自然不会傻到，非要往人心窝上刺，随便找了个话题，“电送上了，什么时候帮我修冰箱？”

       有个啥都会的老公，还真是方便。

       “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明天我出差，和白老去外地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大概要四五天，等我回来？”

       “说定了！”杜雨燕转身便要回屋。

       “站住！”黎潇突然把她叫住。

       杜雨燕乖乖停住脚步，看着黎潇出了厨房，走到面前。

       微微弯下腰，注视了杜雨燕片刻，黎潇伸手摸向她的脸。

       “干嘛，大白天的！”杜雨燕嗔道。

       “爸爸，你要亲妈妈吗？”二宝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

       杜雨燕和黎潇一块望了过去。

       二宝还在傻乐，“上回爸爸就这样亲妈妈的，我看见了。”

       和黎潇对视一眼，杜雨燕红着老脸，训了一句，“哪儿都有你的事！”

       这房子还是太小，夫妻俩偶尔亲昵一下，都能被这小东西看个正着。

       黎潇也是吃错了药，天还亮着，又在院子里头……

       “杜少涵，你今天的琴练好了？这么轻松，是已经信心十足，马上要开音乐会，当钢琴家了？”

       本来还挺乐呵的二宝，听出了来自亲爹的嘲讽，哼哧一声，跑回了屋里。

       接下来，黎潇在杜雨燕左边耳根后摸了一把。

       “行了吧！”杜雨燕拍了黎潇一下。

       黎潇摊开手，“你看看，这么脏！”

       注意到黎潇指腹上的黑灰，杜雨燕眼睛眨了眨。

       从火场出来，杜雨燕的确有些狼狈，当时就上上下下收拾一遍，脸也洗了，免得回家招来质问。

       谁想到，还是出了破绽。

       “打扫卫生时，不小心弄到的。”杜雨燕试图搪塞。

       黎潇摇头，“吴国勇他们吃干饭的，大小伙子不能多做点？”

       应该是没瞧出来，杜雨燕松了口气。

       “妈妈，我要拉粑粑！”二宝又跑了出来。

       杜雨燕在二宝脑袋上拍了一把，逗道：“你还有心情拉粑粑？我怎么养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妈妈都急死了，你要是没考过去，打算一辈子上托儿所？”

       “我不上托儿所了，我一定能考第一！”二宝小胸脯一挺，信心满满。

       “拉完屎就去练琴！”黎潇催了句，“你顾叔叔把琴借给咱们，可不是拿来当摆设的。”

       顾维前几天亲自用三轮车拉了一架旧风琴过来，说是他过世的母亲留下来的，这次随他父亲搬到了汉源。既然二宝在学琴，当然要物尽其用。

       杜雨燕一直盼望，二宝能有一架可以随时练习的风琴，却没想到，愿意突然间就实现了。

       可真要收下，她又不好意思。

       最后还是黎潇说了，这琴是他们借的，一定好好保管。过几年兵兵大一点，也到了学琴的岁数，还得物归原主。

       自从有了琴，二宝不要太开心，可杜雨燕却在惴惴不安。

       音乐附小的考试结果一直没公布。

       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孔老师作为全国优秀老师去北戴河疗养了。二宝到底考没考上，他们打听不到消息。

       与此同时，杜雨燕听到一个说法，有点门路的家长都已经在找关系了。

       黎潇带着二宝出去上厕所，杜雨燕便进了厨房。

       叮叮咚咚的琴声从屋里响起时，黎潇也回来了。

       “别跟孩子灌输，所谓考不过去就等于失败。二宝就算没上音乐附小，也可以继续学琴，他真想这条路，咱们全力支持。”黎潇说着，接过杜雨燕手里的锅铲，“去洗一洗吧！”

       “我担心的不是孩子不行，而是这次考试，会不会有外界因素干扰。”

       黎潇却笑了，“孔老师走之前不是说了吗，几位老师对他的表现非常认可，咱们儿子可是奔着第一去的！”

       院子里，杜雨燕一边洗着脸，一边冲着里面道：“大宝，看着你弟弟，又在乱弹琴了！”

       到底是小孩，没弹一会，二宝就开始偷懒。

       杜老太抱着安安走出来，“别老逼着他，你们不在的时候，二宝自个儿练了好久。”

       朝着里面看了看，杜雨燕笑着摇摇头，不是她想逼二宝，只是任何事情想要成功，就必须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

       “早上沈大妈过来，说是街道腰鼓队答应帮忙了。”杜老太笑道：“对了，你要给酬劳，他们商量过，都是街坊，一分钱也不能收。”

       “不收不是占人便宜吗？”杜雨燕嘀咕。

       杜雨燕已经在策划开业活动，请腰鼓队是那天她到街道办事，正遇上人家排练，突然生出的念头。

       这个时代的人，纯朴过了头，杜雨燕自觉都被衬得市侩气十足。

       “春花她娘炒的五香瓜子，我下午带着安安，全送到居委会了。”杜老太明白杜雨燕的心思，“回头你再送人家些糕点，也算表了心意。”

       “我说呢，我为啥这么会来事，可不就是跟我奶学的吗？”杜雨燕哈哈大笑。

       杜老太也笑眯眯地看着杜雨燕。

       从乡下回来前，她还在跟杜满堂说，这日子越过越好了，儿子媳妇和和睦睦；孙女两口子也亲亲热热。她活到这把岁数，最想瞧见的，都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