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宝珠她爸妈不容易。你就收了那孩子？”杜老太也跟着帮起了腔。

       “吴婶，我也不怕告诉您。我这就是个联营公司，不是国营的。我要是挣不着钱，指不定哪天关门歇业。您也不想，这还没干多久，宝珠工作就没了吧？”

       “没事儿！”潘少梅直摆手，“老吴已经打算提前退了，就这两三年时间，孩子就能顶替了。”

       这还不收不行了？

       “婶子，我这边是要人，服务员缺了好几个。”杜雨燕干脆说了实话，“现在的情况是，所有人的工资都得我自己掏，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成本。”

       吴母脸僵了一僵，“不要工资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杜雨燕哭笑不得，“柜台里我至少要三个营业员，手脚必须快，看得了秤，能和客人沟通，甚至还要有一定推销技能。”

       这些条件，吴宝珠一个都不符合。

       雨花社真不是慈善机构。

       “真对不住，我理解当父母的心，可有些事情，我也是无能为力。”

       注意到对方脸上的失望，杜雨燕其实也有些不安。

       如果是在为民饭店，反正是国营的，对成本没那么苛责，她可能已经收了。而现在杜雨燕不只要考虑用工成本，还有别的员工感受。

       毕竟吴宝珠有暴力倾向的事，在店里尽人皆知，连吴国勇几个都怕。

       “我明白了，不好意思啊，杜经理也有困难，不收是对的，我不打扰了！”潘少梅终于不再坚持，又同杜老太告了别，转身离开。

       “你就帮个忙呗！”杜老太少有地责备起了杜雨燕。

       杜雨燕笑了笑，“奶，世上可怜人太多了，我救不过来的，也没这本事。”

       而且收下吴宝珠，可能还有其他不知名的麻烦。

       杜雨燕发现吴宝珠时，注意到她手上攥着一把带着血的头发，可以确定不是她的。

       这把火起得太蹊跷，而火场里只有吴宝珠一个人。

       那个想欺负吴宝珠的家伙跑哪儿去了？是不是汉源大饭店的人？他会不会就此放弃龌龊的念头？

       有些疑问，在杜雨燕看来应该查个水落石出，不过老吴夫妻显然偏向于息事宁人，以维护女儿名声。

       这就留下了后患。

       总之，这个孩子需要太多的保护，杜雨燕实在分不出这精力。

       杜老太抱过安安进了院子，杜雨燕跟在后面，发现黎潇在院里站着。

       “听墙角啊？”杜雨燕玩笑道。

       “你还真拒绝人家了？”

       “是不是发现，我这人铁石心肠。”杜雨燕呵呵笑问。

       “你这人吧，就是个烂好人。”黎潇随口回道。

       杜雨燕嗤笑，朝屋里问了句，“二宝怎么又不弹了，屁股痒了？”

       “妈，二宝都睡觉了！”大宝声音传了出来。

       黎潇一脸好笑，拿手指了指杜雨燕，抬脚进了屋。

       从这之后，吴宝珠的事再没人跟杜雨燕提。

       时间过得太快，转眼就到了开业的这天。

       才早上七点多，杜雨燕已经把雨花社打扫过一遍。

       有人推开侧门，杜雨燕看过去，居然是老吴。

       “杜经理，瞧着亮了灯，我就猜是你过来了。”老吴背着工具包进来了，“就冲你这干劲，这店绝对开得长。”

       “借吴师傅吉言！”杜雨燕笑了笑。

       不知为何，人家过来打个招呼，她却后背有点发凉。

       老吴在店里转了一圈，“你那冰箱用得还好？”

       “真得谢谢吴师傅了！”杜雨燕想起来道。

       黎潇开完会回来，立刻接到通知，他被安排担任新生班辅导员。

       突然间，黎潇就忙了起来。

       说好要过来修的冰箱，结果一直抽不出空，然后有一天汪春花说，她找到修冰箱的师傅了。

       接着，便是老吴过来了。

       冰箱修好了。老吴除了脾气坏，技术还真的可以。

       杜雨燕拿了几包为开业准备的好烟，让汪春花送给人家，以表示话音，结果被退了回来。

       这就让人踌躇了。

       老吴似乎不急着走，杜雨燕也不能让气氛太尴尬，没话找话地问，“宝珠出院了？”

       “出来好几天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要碰雷区，杜雨燕忙转开话题，“对了，中午我们在楼上摆席，吴师傅帮我们那么多，一定去喝一杯！”

       “不去了，来的都是领导，我去做什么？”老吴连连摆手。

       前两天汪春花已经把请柬给了老吴，老吴还真没想到，人家这么给面子，高高兴兴拿着请柬，回家给老婆看。

       不过真要让他过来，老吴又有点怯场。

       “哪有什么领导，都是亲朋好友。”杜雨燕说着，拿起拖把，打算再擦一遍。

       老吴在旁边瞧着。

       汉源大饭店大小领导不知道多少，也只有这位杜经理没啥架子。

       汪春花跟潘少梅提过杜经理的事，她这人品真没话说。孩子交给谁，也没有交给这位教人放心。

       “今儿我上正常班，你这边有什么事，让那几个小子到配电房叫我一声，我马上过来！”老吴说了句，又朝杜雨燕看了一眼，到底出去了。

       杜雨燕松了一口气。

       “哎哟，婶子不用扶，我自个儿能走！”汪春花的声音传了进来。

       杜雨燕忙迎过去，汪春花先拄着拐进来，后面跟着潘少梅。

       这夫妻前后脚的，让人怎么说呢！

       “婶子来了？”杜雨燕还是热情地招呼了一声。

       “吴婶是我请来的。”汪春花笑道：“她以前在街道小卖部干过，头一天开张，她给我忙把手。”

       潘少梅是汪春花代表杜雨燕去医院探望时，和她认识的，难得两个人话能说到一块，后头渐渐熟了起来。

       杜雨燕忙道：“虽说挺不好意思，可婶子您过来，真替我们解了燃眉之急。”

       为了营业员的事，杜雨燕也是急得不行。甚至在报纸上登了招聘启事。

       看到报纸上的招聘信息，黎潇还开玩笑，说她尽做些教人想不到的事。杜雨燕也没法告诉他，再过三十多年，报纸招聘都落了伍，人们用一支手机就能找到工作。

       在报纸上，杜雨燕留了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可实际效果却不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