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小学外的马路上，杜雨燕和黎潇下车的时候，人行道上站满了带孩子过来考试的家长。

       向程经理道了谢，又目送车子离开，一直没有吱声的黎潇开了口，“这么多孩子争取几个名额，咱们儿子有机会吗？”

       “当然有！”

       二宝等于要上战场了，做爸妈的怎么可以先泄气？

       黎潇笑了笑，“程经理刚才说的话，你怎么想？”

       杜雨燕索性说了实话，“我要不干，春花姐想撑住雨花小吃部，不会太容易。”

       当时是杜雨燕游说人家，跟她一块创业，现在她有地方去了，总不能冷冰冰跟人说一句——我有工作了，你自己管自己吧！

       可程经理都说到这份上，杜雨燕再拒绝，不止不识抬举，几乎能算忘恩负义了。

       “帮春花姐找个别的事？”黎潇出了个主意。

       杜雨燕没有吱声。

       她开不了这个口。

       站在汪春花的角度，曾经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突然拍拍屁股走人，就算真能帮她找到一份不错工作，任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杜雨燕此刻就已经不舒服了。

       “如果你想继续做雨花小吃部，我去帮你回绝程经理。”黎潇早看出了杜雨燕的为难。

       “我还在考虑！”杜雨燕有些头疼。

       事实上，杜雨燕对于加入汉源大饭店，的确动了点心。

       这家明显在管理上出了大问题的店，挑起了杜雨燕的斗志。

       不同于之间的为民饭店，这家几百人规模的店问题更复杂，麻烦也更大，真要介入进去，绝不容易。

       可一旦把这店带出来，那种成就感也不言而喻。

       可现在，杜雨燕面对的困境，一个是未来的收入，还有一个就是汪春花。

       当个体户风险大，可挣得的确多。进入体制内倒是能保平安，到手的只有死工资。即便黎潇工作已经稳定了下来，身上背着这么多债，杜雨燕想想，也喘不过气。

       再就是如何安排汪春花。

       杜雨燕不能因为自己求安稳，失去一个曾和她一块打拼的朋友。

       怎么就没有两全齐美的办法呢？

       学校里响起了铃声。

       进去送考的家长正鱼贯而出，杜雨燕一眼看到了，走在其中的张小芳。

       注意到站在黎潇旁边的杜雨燕，张小芳激动地跑到跟前，“我的天，你终于出来了！没事了吧！我都担心死了！”

       在张小芳快要哭出来前，杜雨燕双手压在她肩上，“行了，我儿子进去的时候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尿了！”

       张小芳的泪水直接被憋了回去，嗔道：“说什么呀，我们二宝可勇敢了！”

       张小芳早上刚进办公室，便接到黎潇电话，说他赶着去看守所接杜雨燕，请张小芳帮忙送送孩子。

       二话不说，张小芳请了一个上午的假。

       二宝听说爸爸不能送他去考试，还有些不乐意，可知道妈妈今天要回来，高高兴兴跟张小芳一块走了。

       否极泰来，大家都松了口气。

       黎潇面上淡定，其实比杜雨燕更紧张。发现有家长往学校后墙跑，据说爬上去能看到考场里的情况，他立马去凑热闹了。

       杜雨燕不会这么不矜持，挤在学校的铁门外，眼巴巴瞅着正前方的教学楼。

       张小芳告诉她，考场在学校教学楼的二层，左起第三个教室。

       眼巴巴地看了好一会，什么都瞧不见，杜雨燕到底挤了出来。

       张小芳笑眯眯地打量着杜雨燕，“两个宝回头看到你，还不知道怎么高兴。”

       “不好意思，把你折腾出来了！”杜雨燕抱歉。

       张小芳已经在商业局上班，到底算个新人，正是表现的时候，结果黎潇这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非把人叫了出来。

       “说什么呢！这是孩子的大事。自家姐妹，你们找我就对了！”张小芳干脆挽住杜雨燕的手臂，“老太太和安安也该回来了！”

       杜雨燕早就计划好了，“明天我带大宝和二宝回乡下，让他们在那儿玩几天，再一块回来。”

       张小芳神色忽地一顿。

       大家在一块那么长时间，杜雨燕立马注意到不对，“有什么事要说？”

       “春花姐……”

       “怎么了？”

       张小芳叹了一声，“汉源剧场那边的人找到春花姐，说是咱们这店停了不少时间，正好有人想在剧场租个门面，希望我们让出来，说是欠的租金可能免掉。春花姐拿不定主意。她的想法，你要真出了事，她也不打算做了。把房子退了，还能省一点。”

       “开什么玩笑？”杜雨燕脸色立刻变了。

       “你也别急，我跟春花姐讲过了，这事儿肯定是要跟你商量。就是剧场的乔科长催了好几次，非说人家急着要开店，让我们体谅。现在也约好了，后天让春花姐到汉源剧场，大家当面谈。”

       “不用春花姐，我去就行！”杜雨燕决定，把回乡计划推后两天。

       张小芳又帮汪春花说了几句，“其实我看得出来，春花姐舍不得把店还回去。可要是没了你，她一个人肯定不行。好在现在你回来，也就没这问题了。”

       杜雨燕没有回应，转头望向了学校那边。

       “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咱们这店只会越来越红火，就当好事多磨吧！”张小芳劝道

       杜雨燕轻笑，“这个店签了十年的协议，别听他们忽悠。我们不想走，谁都赶不动。”

       “准备跟他们干？”张小芳当然知道，杜雨燕是遇强则强的性格。

       想了许久之后，杜雨燕道：“遇到这种事情，要争取最大利益。”

       “只要你出马，什么都能解决！”张小芳感叹。

       杜雨燕摇了摇头，门面是小事，另一个问题才最难处理。

       “有孩子出来了！”张小芳忽地道。

       的确，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走廊上。

       杜雨燕睁大了眼睛，“是我家二宝！”

       好吧，二宝不一定能拿比赛的第一，却是第一个出考场的。

       “妈妈，我想死你了！”二宝从铁门后钻出来，几乎奔到杜雨燕面前。

       杜雨燕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竟把二宝抱了起来。

       这会儿，就算是小秤砣，她也舍不得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