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潇解释，“本来我今天要陪二宝去考场，不是来接你吗，就麻烦小芳了。”

       所以，今天就是二宝的考试日？

       “谁要你来接我的，我自己不会回家？”杜雨燕埋怨一句，抬腿便往斜对面的公交车站跑。

       什么事，都没有孩子的前途要紧！

       半天等不到公交车，杜雨燕急得火急火燎，又开始吹毛求疵。汉桥街离这儿不过十来公里的路，责怪黎潇怎么就不骑个车过来？

       黎潇闷不吱声，好脾气地听着抱怨。

       “吱嘎”一声，一辆夏利停在了两人面前。

       杜雨燕随意瞅了一眼，车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刚才过去问，说你们已经走了，幸亏没错过。”程经理从车里走了下来。

       杜雨燕完全没想到，黎潇已经上去，主动握手招呼。

       于是，两人搭上了人家的顺风车。

       副驾驶座上，程经理回头问道：“你们直接回汉桥街？”

       “我家小儿子参加音乐附小的入学考试，就在红星小学。麻烦程经理带一程。”黎潇也没跟人客气。

       杜雨燕却在忐忑，这样麻烦并不太熟的人，有点不合适。

       和边上司机说了句，程经理打量起杜雨燕，“小杜啊，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杜雨燕自然要客气一下，“我爱人跟我说了，程经理对我的事非常关心。”

       她能这么快出来，没有外力介入是不可能的。

       而这位程经理，在其中应该发挥了重要作用。

       程经理摆了摆手，“那天庭审，我一直在后面听。黎潇的口才不用说了，有理有节，没有一点漏洞。至于小杜你最后说的那些话，我很受启发。都是为人民服务，大家都是平等的。我把你在法庭现场的录音拿到会议上播放。个体从业人员的心声，之前还是听得太少。”

       “我只是发了一些感慨，想法很不成熟。”杜雨燕赶紧表示谦虚。

       黎潇接过了话，“昨天程经理给我打电话，说是一两天之内，在政策层面，会对你这案子的性质有一个明确说法。当时我已经有了一些乐观的想法。不过的确没想到，今天一早就接到无罪释放的消息。”

       果然是人家出的力。

       “政策肯定会越来越好，这其中也难免有些波折。好在小杜性格非常坚强，以后是做大事的人。”

       “你夸奖了！”

       程经理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看守所位于市郊，此刻车子已经开上回主城的老马路。

       杜雨燕透过半开的车窗，望向外面。

       已至盛夏，风吹在脸上，带来阵阵清凉，十分舒爽。

       这……是自由的感觉。

       杜雨燕不由陷入了遐思。

       她从来不是一个安于平淡的人，前世也经历过不少波折，有一回差点就挂了。

       只是之前孤家寡人，自己一咬牙便熬过去了。而现在，她身边有家人和朋友，一举一动几乎牵扯到每一个人，也被每一个人关注着。

       曾被前世的自己视为累赘的一切，她现在却甘之如饴，无法再割舍。

       “我们到的时候，二宝会不会已经出来了？”杜雨燕问道。

       黎潇看了看手上的表，“不确定，他的那个组排在后面。”

       “他情绪怎么样？”

       黎潇摸了摸鼻子，“昨晚看着还好，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就睡着了。早上主动要吃一根油条、两个鸡蛋，还挺乐呵的！”

       “这什么意思？”程经理不解。

       黎潇笑着解释，“就是得一百分。”

       车里都在笑，杜雨燕却在担心。

       这是二宝到目前为止，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考试。

       “小杜，后面有什么打算？”程经理又开了口。

       “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学，我先送孩子们去乡下。回来再去问一问，如果雨花小吃部还能开，就继续做生意。”

       汪春花的腿复元，还得有一段时间，现在再急也没用。

       程经理侧过身，“这回欠我一个人情，你认不认？”

       杜雨燕先是愣了愣，随后发自内心地道：“说人情就小了。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最难，程经理给的帮助，我会记在心里。”

       “不瞒你说，我一直在关注个体经济方面的问题。只是没想到，正好跟你这件事撞到了一块儿。”程经理说到这儿，摸了摸下吧，“今天我倚老卖老，就问你一句话，愿不愿意到我那儿去干？”

       没想到又是这个茬，杜雨燕哭笑不得。

       “跟你说实话，我今天过来，就为了这事。”程经理也是个痛快人，“我请你过去，不是当厨师，给你一个副经理怎么样？我得有个人，帮我做好内部管理。”

       “您高看我了。”杜雨燕摇头。

       “上一次去雨花小吃部，我就想跟你谈。白霆的订婚宴，差点被搅黄，你及时出手，才没有造成营业事故。这倒不是主要的，我没想到的是，饭店里那帮最不好管的厨师，心甘情愿听你的指挥。”

       “其实我用的是笨办法，拿钱能解决的都不是大事。”

       “不能这么说，后头好几个厨师跟我提到。当时你跟他们发了火，随后讲了一番话，大家都听进去了……”

       程经理打开了话匣子，“我之前去了一趟宝马镇，把我师兄、老邱还有你以前那位领导小郭都叫过来喝了几杯。这顿酒喝得值！我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对了，还有你制定的那些饭店管理制度，小郭给我影印了一份。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看。小杜，就到我这儿干，不是我非要给你一份工作，而是现在，我十分需要一个懂管理的人。”

       “我没有您说得那么厉害，真的！”杜雨燕索性道：“我在为民饭店能干下来，最重要的原因，是它的体量小，分工没有那么细化，团队更容易凝聚。像汉源大饭店这样的大企业，我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很可能要让您失望。”

       杜雨燕说的是实话，她之前开的都是中小型餐厅，都是扁平化管理，效率比较高。不像汉源大饭店，不说部门复杂，连后厨都能分上了几派，管起来不累是不可能的。

       “这才有挑战，年轻人不要怕苦怕难。”程经理狡黠地一笑，“你别忘了，欠我人情！”

       杜雨燕终于意识到，她遇上了一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