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警打开的门后，杜雨燕看到了黎潇的身影。

       验过证件，黎潇走进来，径直坐到杜雨燕对面。

       杜雨燕笑了出来，自己却全无察觉。

       虽不至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看到面前的人，似乎心情都好了不少。

       黎潇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你好，我叫黎潇，负责为你辩护。”

       虽然拿腔拿调，还故作生疏，可杜雨燕一点不在意，反而赞道：“黎律师，你今天可真帅！”

       黎潇身上那件中山装，正是毕业答辩时，杜雨燕特意给他买的，再加上白色的衬衫，笔挺的裤子还有锃亮的皮鞋。

       话说，律师的气场已经出来了。

       明显可以看到，站在杜雨燕对面的一名女法警表情抽搐了一下。

       好像她是有点肉麻。

       杜雨燕特地跟人解释，“他是我爱人。”

       人家略皱了一下眉心，不予置评。

       黎潇瞧着杜雨燕，“我的工作关系已经正式进了汉源大学。”

       杜雨燕眼睛亮了。

       好吧，她现在高兴到，快忘了马上要上庭。

       杜雨燕无时无刻不担心的事，终于没有发生。

       “还想离婚吗？”黎潇冷着脸问道。

       正式办手续之前，学工处的人找黎潇谈话，就是谈杜雨燕的问题。

       黎潇当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杜雨燕是自己的妻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他相信，自己妻子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即便最终结果，杜雨燕可能失去自由，他也不会和妻子划清界限。这是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入职的事又拖了好几天，黎潇都已经做好，工作再次被人卡住的思想准备。

       还是公事繁忙的顾校长，问到了黎潇的事。

       于是，该办的手续都办了，学工处的人一改之前的倨傲，为黎潇开了不少绿灯。

       坐上办公桌的那刻，黎潇突然明白了，杜雨燕冷不丁冒出离婚念头的原因。

       这份工作太珍贵，得来也太难了。

       可这份珍贵，不足以让他用家庭来交换。

       “不离！”杜雨燕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还能便宜别人！”

       之前是权宜之计，现在不用了。

       黎潇到底勾了勾嘴角，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卷宗。

       “今天的法庭辩论，主要围绕你收购粮食这一行为的性质。有什么问题，我来回答。对方如果指定你回应，一定要仔细考虑，不要被他们带跑了。”

       “知道。”

       “对这个案子，我有信心。”

       杜雨燕不免看向黎潇，猜测他是真有信心，还是帮自己打气。

       “不相信我？”黎潇瞅着杜雨燕。

       杜雨燕笑了笑，“当然信你。职业生涯头一场官司，结果老婆被你送进监狱，你脸上也挂不住啊！”

       黎潇忽地不说了，几乎凝视着杜雨燕。

       这些日子，他天天在研究卷宗，找证人谈话，查阅法律资料，却不敢去见杜雨燕。

       他怕看到垂头丧气的杜雨燕，这会让他更加自责。

       可他忘了，杜雨燕性格中不同寻常的坚强，可以让她无论摔多少次，都能爬起来。

       “开玩笑的，就算……真那什么了，也是我自己倒霉。”杜雨燕以为黎潇把她的话当真了。

       都到关键时候了，她不想给黎潇增加压力。

       黎潇回过了神，翻起了手里卷宗。

       猜不出黎潇是不是又生气了，杜雨燕没话找话地试探，“我奶现在怎么样？”

       “回乡下了，本来她不想走，爹和林婶好说歹说，才跟着离开，安安也带上了。”

       “奶粉带了？”

       “带了三袋。”

       杜雨燕立马急了，“你怎么做事的，两袋能喝多久？”

       到底是男人，办事粗枝大叶。

       虽然说现在奶粉要凭票，不过杜雨燕一直没有让孩子断过。

       “我没怪你的意思。”杜雨燕飞速道歉。

       真不怪黎潇，之前都是她安排安安的吃喝拉撒。至于奶粉，也是杜雨燕从空间超市里买的。

       市面上的议价奶粉在哪儿卖，黎潇只怕搞不清。

       “林婶说，孩子交给她，让我们放心。”

       杜雨燕叹了口气，她急又有什么用，又不能飞过去照顾孩子。

       蓦地，杜雨燕又想起来问，“二宝的考试……”

       “还有十多天。上个星期孔老师就让二宝住到白家了，她现在盯着二宝。我那天去看了看，孩子没有偷懒，还跟我说，一定会考第一名。”

       杜雨燕眉头拧着，再要开口，黎潇已经抢过话，“我照顾着大宝。小芳和春花姐时不时会送点吃的。我们系有位退休老教授，那天跟大宝下过两盘棋，就说要给他当师父。那位是围棋高手。大宝现在每天早上在家写作业，下午就过去学棋。”

       入神地听了半天，杜雨燕笑了一声，“好像没有我，大家过得也挺好。”

       “你不用担心，这世上离了谁，地球都会转。”

       这话……

       听着像嘲讽。

       “我那次……是想偏了。”杜雨燕还是解释了一句。

       那天突然想到离婚，只因为杜雨燕害怕，自己搞乱了所有人的生活。

       黎潇忽地道：“汉源大饭店的老程今天也过来了，刚才我在法庭外遇到他。”

       程经理？

       杜雨燕愣了一下。她虽然和程经理有过交道，可也不至于人家要来看她受审吧！

       “他是汉源市的代表，老程跟我说，这段时间正好在开会，他把你的案子提了出来，听说会上的意见分歧非常大。今天他邀请几位代表，一块过来旁听。”

       杜雨燕敲了敲额头，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能当上代表的人，肯定不同寻常。

       “他的意思，现在上上下下都在讨论农民粮食的流通问题，你这个案子从某种意义上，有一定的典型性。”

       杜雨燕哭笑不得，“都成典型了，不一定是好消息吧？”

       “政策归政策，法律归法律，回头上庭的时候，我一定会尽力。”

       短暂的郁闷之后，杜雨燕长抒一口气，又看向黎潇，“你应该跟我说，这案子包在你身上，绝对让我全身而退。”

       前世杜雨燕打官司，哪个律师不是这样打着包票，让她乖乖地把钱掏出来。

       至于赢不赢，那是后话。

       当律师太过实诚，挣不着钱的。

       “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是，不管官司输赢，我和孩子们总是要等着你回来的。”

       这一句太煽情，让杜雨燕差点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