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淑君尴不尴尬并不重要。反正白老这个生日，宾主尽欢。

       当然，也是杜雨燕带去的五粮液助了兴。

       黎潇多喝了两杯，回家一路上不免有些亢奋。

       同样亢奋的是二宝，非要像小时候一样骑大马。

       “爸爸快到家了，冲啊！”二宝此时趴在黎潇背上，手指着前方，像一个英勇的大将军。

       “杜军长，坐稳了！”黎潇真就背着孩子跑了起来。

       “别把二宝摔着！”杜雨燕跟在后面喊。

       可一大一小玩得太高兴，根本没把杜雨燕的叮嘱放在耳朵里。

       还是大宝乖巧，一直拉着杜雨燕的手，陪她一起走。

       “妈妈，爸爸到大学教书，以后会不会也像白爷爷，当上大教授？”

       机会正好，杜雨燕要给儿子灌点鸡汤， “咱们家二宝，你给他一架钢琴，他能像模像样弹出一首曲子。可缺了钢琴，再好的天赋也没有用。而你爸能走上讲台，和二宝坐在钢琴前，其实是同一个道理，他找到了施展才华的舞台。”

       大宝笑了，“那就肯定能当教授喽！”

       “这么说吧，如果二宝吃不了苦，不肯继续弹下去，可能最后也就会几首曲子。你爸爸要是安于现状，不继续在专业上好好钻研，也只能平平庸庸度过一生。”

       “我知道了，这叫学无止尽！”

       这么小就会融会贯通，杜雨燕当然要鼓励，“在我们心里，最聪明的还是大宝。你爸下棋都成了你手下败将。这么说吧，妈希望看到的是，你未来能有比你爸更高的成就。”

       月色之下，大宝看向杜雨燕，眼眸亮得出奇。

       那对父子早拐过巷口，杜雨燕带着大宝，一边走，一边聊着。

       巷子里没有路灯，靠着两边人家的灯火，照见了外面的路。

       “妈妈！”大宝忽地停住，目视向前方。

       一辆车正停在他们家的门口。

       刺目的车灯前，黎潇站在那儿，朝母子俩这边望过来。

       “妈妈……”大宝猛地抓紧杜雨燕的手。

       这孩子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不远处站着的不只黎潇，还有两名身穿警服的人。

       “不怕！”杜雨燕低头安慰。

       “大宝，你先进去！”黎潇开了口。

       大宝明显在迟疑，直到杜雨燕挣开他的手，轻推了一下，“去看你弟弟妹妹有没有淘气。”

       等孩子迟疑着进去了，杜雨燕走上前。

       这么晚过来，人家当然不是找她聊天。

       “不管怎么说，请不要当着孩子的面上手铐。”杜雨燕开了口。

       “去收拾一下随身物品！”说话的是那位姓王的女民警。

       杜雨燕刚要转身，又说了句，“能多给我几分钟吗？让我跟家里人道个别。”

       女民警王华没有吭声，应该是默许了。

       旁边的同事提醒，“王姐，你要不要跟她进去！”

       “我在这儿呢！”黎潇出了声。

       杜雨燕进去时，轻轻带上了院门。

       一直注视着她的黎潇收回目光，问道：“两位，现在是以什么理由限制我爱人的人身自由？”

       “非法收购农民粮食。现在是补充调查阶段，需要她配合。”王华回了句。

       另一位民警也道：“你们两口子上回救人的事儿，我们都知道。能舍己救人，你们人品，我们是相信的。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真要涉及违反法律，该怎么处罚，也是躲不掉的。”

       黎潇用力搓了搓脸，试图让还有些酒醺的自己更清醒一点。

       民警又道：“你们得有个底，这个案子，上面非常重视。”

       “今天会带去哪？”黎潇吸了口气。

       “暂时在派出所，等结果出来，应该会去看守所。”

       这样的回答，让黎潇心里如同压上了一座大山。

       也不知道是谁在跟他们开玩笑。

       一个小时前，黎潇还在为工作解决的事松一口气，可转眼，妻子就要被带走。

       而他，却只能在旁边看着。

       院门后，大宝正在无声地抽泣。

       杜雨燕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又看了看西屋床上两个正闹在一块的孩子，还有边上纳着鞋底的杜老太，心一横走了出来。

       站到院子里，杜雨燕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痛到无法呼吸。

       “妈妈，一定要去吗？”大宝等杜雨燕到跟前，懂事地压低了声音。

       摸了摸儿子的头，“妈妈跟大宝发誓，我没做坏事。到了那边，我正好可以解释清楚，很快就会回来。”

       “多快？”

       杜雨燕一下被问住了。

       看到停在门口的警车时，杜雨燕就已经明白，事态在恶化。

       到底不能糊弄孩子，杜雨燕弯下腰，“大宝，妈妈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许是几天，或者是几个月，也有可能是几年。但有一点，妈妈一定会回来。因为有你们等着我。”

       大宝用力地抽抽鼻子。

       “你是爸爸妈妈最大的孩子，所以妈妈才肯跟你说实话。”杜雨燕用手抹着孩子眼泪，“我现在有事，想要拜托你，可以吗？”

       “妈妈，你说吧！”大宝强忍着哽咽。

       “你们太奶身体不好，她要是知道妈妈有事，肯定要被吓坏的。咱们……一块瞒着她？你就说……妈妈出差了。”

       “我知道。”

       杜雨燕蹲到大宝的面前，平视着儿子，“弟弟妹妹都还小，要拜托你多多照顾。二宝的入学考试也就一个多月，你帮我盯着他。如果上不了音乐附小，他就得回宝马镇上学，爸爸妈妈都没法照顾他。”

       “我会盯着他的！”大宝搂住了杜雨燕脖子，声音里竟带着一丝恐惧，“妈，不走……”

       杜雨燕抱紧儿子，眼泪也落了下来。

       就算是老大，大宝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她很抱歉，将那么大的压力放在大宝身上。

       杜雨燕吻了吻孩子额头，“大宝，妈妈能走到今天，是你们给了我最大的勇气。而这个勇气，会支持我一直走下去！”

       这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杜雨燕，发自内心的感激。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场穿越时空的会面。

       从那时起，杜雨燕有了两个需要她保护的儿子，也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大宝将头埋在杜雨燕肩上，终于“呜呜”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