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淑君什么时候走的，杜雨燕也没管。

       等裘阿姨回来，两人一块做好晚饭，二宝的琴课也上完了。

       天还有些冷，孔老师却非要出来送他们。

       “这段时间二宝表现得不太好，要是一直不长进，想要参加明年的考试……不太可能。”

       听到孔老师的批评，二宝嘟起了小嘴。

       杜雨燕自然明白，孔老师故意在给二宝压力。有压力才有进步。

       “孔老师都说了，你打算怎么做。”

       “好好练呢！”二宝小大人的叹了口气。

       孔老师摸了摸孩子的脸，看向杜雨燕，“刚才我听到你跟淑君说的那些话了。”

       “不好意思啊！”杜雨燕向孔老师道了个歉，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那位是这家的侄女。

       “淑君之所以这么关心黎潇的事，是因为黎潇曾救过她。”

       杜雨燕有些惊讶，原来两人还有这渊源。

       “黎潇当年是电力局的劳动模范，白霆去采访他，两个人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后来知道黎潇常到淑君下放的那个村巡查电路，我们就拜托他帮忙带些东西。

       那年淑君下放的知青点发生洪灾，黎潇特意赶了过来。当时他救下不少人，包括淑君。所以那孩子一直把黎潇当成哥哥。”孔老师说到这儿，目光在杜雨燕脸上顿了片刻。

       “我也记得那事，当时都以为他牺牲了。”

       杜雨燕初来乍到挣的第一桶金，可不就是黎潇的“抚恤金”。

       “所以淑君是出于好意。关于钟家外孙的事，学校里的确有些传言。但我不知道有人让淑君传话，你如果反感，不必理会。”

       杜雨燕点了点头，正要跟孔老师道别，二宝仰起小脸，“妈妈，我手套丢在小客厅了。”

       看着二宝进去，孔老师转头对杜雨燕道：“白霆……搬去集体宿舍了。”

       稍稍惊讶片刻后，杜雨燕故作轻松，“不错了，没说要为爱情绝食。”

       既然孔老师主动提起，杜雨燕也不必装不知道。

       孔老师略笑了笑，随后又叹口气，“那个张……同志，人品怎么样啊？”

       “白霆看上她，继承了您的眼光。只可惜，他们不是在正确的时间相遇。”

       “你的意思是……”孔老师一脸意外。

       孔淑君说，这事是杜雨燕牵的线。

       孔老师无法断定，本来今天杜雨燕过来，她也不想提，可此刻有这个机会，孔老师到底没忍住。

       “他们未必合适。”

       孔老师长吐一口气，如同找到知音，抱怨道：“我不是瞧不起张同志，可婚姻大事总是要谨慎的吧！这些年别人给小霆介绍那么多姑娘，一个个条件都那么好，他偏偏都看不上，现在却要和一个……”

       到底是知识分子，有些词，孔老师憋半天也说不出。

       杜雨燕低头听着。

       这是偏见，更是作为父母本能的反应。

       结果也在预期内。

       倒是白霆的表现，让人大跌眼镜。

       一走了之算什么名堂？

       “我昨天见过张同志了。”孔老师迟疑地道。

       杜雨燕愣了一下，张小芳回汉源了？

       “我可能说了重话，伤到人家了。”

       “没事，小芳从不小心眼，她也很懂道理。”杜雨燕看得出，孔老师是有些不安的。

       即便不知道她们谈了什么，可杜雨燕能想象出，当时的会面必定不愉快。

       杜雨燕不想隐瞒自己的看法，“孔老师，他们两个是因为我相识，但是我并没有往那方面想。之前我和白霆也谈过，就是希望他能够和你们沟通，再决定是否要和小芳发展下去。我们小芳是个好女人，我相信她的思想和阅历，足以让她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对张同志的印象也还错，看着非常端正。我没想过以势压人，只是把我们态度跟她说了。白霆是我家唯一的儿子，我们对他从小的培养都非常开放，也尊重他的想法。可在婚姻上，我们不能不帮他把关。他说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可我们经历得多，总是……人言可畏。”

       杜雨燕心开始怦怦直跳，看了一眼二宝，对孔老师道：“谢谢您的体谅，这件事会圆满解决。”

       基本上杜雨燕已经猜出来，孔老师不想给张小芳压力，结果还是给了。

       她此刻只想去见张小芳。

       这傻丫头，怎么就不来找她！

       孔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绒布盒子，“可不可以把这个东西交给她，就当是我们的一个歉意。”

       虽然不知里面是什么，杜雨燕确定，是贵重物品。

       “不用了，小芳不是贪慕虚荣的人。而且，两人交往也不算太久，不存在谁吃了亏的问题。您的心意我帮她领了。她不是执著的人，也知道进退……”

       “这是什么？”一只手伸过来，将绒布盒子抢了过去。

       白霆也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随手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个做工精致的玉镯。

       孔老师神色有些尴尬，“小霆，妈妈没有别的意思。”

       “我回来交给他。” 白霆面无表情地抢过话，在迎面出来的二宝头上敲了一下，径直往里走去。

       杜雨燕看了看白霆，这小子算是白养了，居然给自己妈妈脸色看。

       二宝今天得了表扬，心情好到飞起，被敲了也不介意，蹦蹦跳跳去追白霆，“白叔叔，什么时候带我和甜甜再去看电影？”

       白霆随口说了一句，“以后没这机会了。”

       所以，终于准备放弃了？

       杜雨燕不免和孔老师对视一眼。

       未尝不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

       “妈妈，白叔叔怎么了？”二宝都看出白霆不对劲了。

       “吃错药了。”杜雨燕想了想，正好抓个反面典型，“以后要记住了，就算再不高兴，不许学你白叔叔，给妈妈脸色看，到时候，别怪妈妈揍你屁股！”

       孔老师看着母子俩，笑了一下，眼圈又红了，“他好几天不回来，我和裘阿姨送东西，小霆也不肯出来见见我。”

       可怜天下父母心。

       看到这教训，杜雨燕倒是做了一个决定。

       让儿子们听妈妈的话，看来是要从小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