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进步神速，孔老师花费了不少心血。人家不肯收学费，所以杜雨燕只要有机会过来，都会用心地做一顿饭，以表达自己的感谢。

       裘阿姨比那位林妈妈大气多了，听说杜雨燕要下厨，不仅将厨房拱手相让，还主动在旁边打下手。人就是如此，你好我便好，杜雨燕也乐意从专业角度指导她一下。

       至于这位孔淑君，杜雨燕和她气场不对，真不适合聊天。

       孔淑君却非要聊，“我表哥交女朋友的事，你清楚的吧？”

       杜雨燕的手顿了一下。刚才她就在猜，孔淑君想说什么，却没猜到，她会提张小芳。

       “听说那女人跟你是同事，你把她介绍给我表哥的？”

       杜雨燕不高兴了，也不打算掩饰不高兴，“你在质问我吗？”

       “我没有质问，只是……”

       孔淑君盯着杜雨燕，“我表哥看着高高大大，其实脑子非常简单。这两天家里气氛都不好，就因为他的离经叛道。”

       “你应该不太了解白霆，他比很多人都有思想。”

       离经叛道？

       孔淑君说别人的时候，也不自己先照照镜子。

       “劝劝你朋友！两个人本来就不合适，即便她逼着我表哥把她娶进门，也不会受到白家人的欢迎。”

       杜雨燕本来就不喜欢孔淑君，此刻听到她以如此轻蔑的语气谈论张小芳，她的火一下上来了，“你和你爱人的事，现在处理好了吗？”

       这话正中孔淑君软肋。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转开话题，非常没有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介意别人谈你的隐私，为何又对你表哥的事指手画脚？对了，我不知道你对离婚带孩子的女人何来这么大的恶意。不是说，你也有离婚的打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听过这一句吗？”

       孔淑君被怼得，瞪大眼睛却说不出话。

       “我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一个从没见过她的人来定义。你不赞成别人感情，那是你的事，但请保持尊重。尊重别人是做人最基本的操守，我儿子都懂这道理。”

       该说得说完了，杜雨燕转回了头。

       “我表哥会因为那个女人遭到耻笑，你却在后面拱火，真是不知轻重！”

       “谢夸！”

       孔淑君明明气到脸都红了，却不肯走，“黎潇有没有告诉你，就因为你的肆意妄为，他明年分配可能要遇到麻烦。钟副校长在汉源大学说话很有份量，他一个学生还管着毕业分配，你明白后果吗？”

       杜雨燕心里一动，却不想让孔淑君看到出端倪，只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肉丸用力甩在砧板上。

       “那个叫麻远伟的孩子已经进少管所了，判了三年。他母亲特意从国外回来，提出把他带出国都不行。就因为你，毁了一个孩子的前程。你不觉得愧疚？”

       黎潇的确没再提过麻远伟。

       没有这个必要。

       朝阳和大宝受了很大的心理创伤，在孩子面前，提那个名字都是刺激。

       “愧疚倒没有，只是庆幸。我如果不管这事儿，被麻远伟伤害的，不止我们家的孩子。”

       要不是从小就被调教，女孩子矜持端庄，孔淑君就要学她那个让人厌恶的婆婆破口大骂了。

       杜雨燕却一如刚才的平静，只管摔打着肉丸。

       “有人让我带话给黎潇，希望在这件事上，大家都能让一步。麻远伟的父亲要为他上诉，只要被告方同意谅解，二审改判的可能性很大。”

       杜雨燕捏了捏肉丸，这韧度应该差不多了。

       白家新添了一台冰箱。杜雨燕过来时，带了杜满堂托人从乡下送来的黑猪肉。

       这种原生态的肉不管用什么烹调方法，做出来都香得很。

       杜雨燕将一部分剁成肉馅，做成四喜丸子，回头用油炸过再冻上，放到冷冻室，随吃随取；另一部分杜雨燕做了米粉肉，叮嘱裘阿姨晒干后冷藏，蒸出来也是美味。

       杜雨燕半天没有回应，孔淑君沉不住气了，“黎潇要听你的意见，但是这么多天都没回复，我才当面问你。”

       “他没说，是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原谅那混帐东西！”杜雨燕头也不抬地道。

       孔淑君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蹙。

       前几天为了这事，孔淑君特意到法院去找黎潇，向他分析了其中厉害。

       汉源大学这种地方，说白了就是小社会，人和人的关系环环相扣。一不小心，连自己得罪了谁都不知道。

       孔淑君从小是在这个环境长大，看到的不止一件两件。白老就曾因为过于耿直，得罪了某位领导，被穿了好几年小鞋，一直熬到在法学界站稳脚跟。

       杜雨燕就是个农村妇女，自以为厉害，为人处事不讲分寸，只会给黎潇丢脸。

       黎潇分配的事，白老亲口跟他说过，希望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继承衣钵，留校任教。

       孔淑君在旁边听到了，也深以为然。以黎潇的才华和性格，他的确适合当老师。

       可现在的问题是，因为杜雨燕的莽撞，黎潇留校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

       “你考虑过黎潇的前途吗？”孔淑君被气坏了。

       杜雨燕没有理会。

       要不是为了黎潇的前途，她早去开饭店了。

       那天在电视上，杜雨燕看到汉源首家私人餐馆宾客盈门的报道，羡慕到挪不开眼。

       不过……

       白霆这位表妹热心过头了吧，刚才是白霆的婚姻，现在又到黎潇的前途。

       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的人，倒是有颗圣母心。

       杜雨燕索性想气死她，“什么前途啊，我们乡下人不懂这个。黎潇不就多读了几年书，还能上天？回头找个厂子，老老实实进去挣钱养家！”

       “作为妻子，你就算帮不上他的忙，能不能不要拖后腿？”孔淑君终于认识到，再说下去，自己只怕要被气吐血。

       看着孔淑君要走，杜雨燕却将人叫住，“黎潇没跟我说这事儿，是因为他不屑与某些人做利益交换。在原则问题上，我们始终站在一起。就请你也帮我们带个话，真想取得受害人的谅解，就让那孩子在少管所好好改造、洗心革面。那才是作为家长，对麻远伟的最大爱护。”

       麻远伟的爹妈不管教，就让社会来管他，免得日后成了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