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把您吓坏了吧？”杜雨燕注视着杜老太因为照顾她，显得疲惫的面容。

       杜老太摸了摸杜雨燕头发，欲言又止。

       杜雨燕被抢救过来后，她才被黎潇接到医院。

       看到昏睡在病床上的杜雨燕，杜老太才知道差点出了大事。

       此后整整一天，老太太想想便要哭一场。

       她是真后怕呀！

       燕儿有个三长两短，杜老太也不想活了。

       直到汪春花过来帮忙，劝了老太太好半天。杜雨燕才解过了劲。她家燕儿大难不死，肯定是有后福的。

       “别说老太太了，我接到我爹电话那会儿，说是雨燕正在抢救，我腿当时都软了。”车大嫂拿过一只凳子，扶了杜老太坐下，“你要是放心我，我就在这儿侍候雨燕几天。您这岁数，别跑来跑去了，在家歇一歇，后头还有得忙！”

       “这可不成，月娥你还要上班！”杜老太连连摆手。

       “您跟我就见外了。我和雨燕是姐妹。这会儿我不帮，什么时候帮？再说，我这次请了探亲假，还真有几天空。”

       “有空就多陪陪朝阳，那孩子受苦了。”杜老太瞧向正在窗台边拍片子的三个孩子。

       前天朝阳和大宝被王老爷子叫去验伤，杜老太不放心地跟了过去，瞧见孩子身上那一道道伤，杜老太心都直哆嗦。

       黎潇说过学校里的事，一帮大孩子合伙欺负朝阳和大宝。

       杜老太想不明白，那头既然都是孩子，怎么心狠到这地步？

       车大嫂脸上笑容淡了些，“朝阳他爸那天还怪我糊涂，非把孩子扔到汉源。”

       “天下父母心，都希望给孩子最好的。我不也费劲巴拉把大宝送过来。”杜雨燕安慰车大嫂，“只能说我们看走了眼，让孩子碰上那种倒霉校长和班主任。”

       车大嫂苦笑了一声，“还有我这个倒霉的妈。”

       “谁说的！”杜雨燕拍拍车大嫂的手。

       “妈，我又没怪你！”朝阳忽地扭过头，“白叔叔说了，我和大宝都没错，那些人就是坏种，拣谁都欺负！”

       大宝也道：“白叔叔说，以后再遇到坏人，打回去就对了！”

       杜雨燕开始还诧异，白霆难道会做心理疏导？等听到大宝后头这句，又哭笑不得，赶紧补漏，“和坏人做斗争没问题，不过看清楚力量对比。有时候打不过就跑，避免无谓的受伤，才是大智慧。”

       孩子显然没听明白，互相看了看。

       二宝嘻嘻笑道：“妈揍我的时候，我打不过，所以跑了！”

       “摸着良心说，我打过你吗？”杜雨燕故意瞪起眼。

       杜老太忙打圆场，“二宝，该去弹琴了！”

       大宝要去送二宝，朝阳自然也跟上了。

       车大嫂找了王老爷子的司机，请人家帮忙送送孩子，顺带把杜老太也送回家。

       亲自安排好老老少少，车大嫂再转回来，杜雨燕歪在枕头上，似乎睡着了。

       车大嫂轻轻坐到床边，本不想打扰杜雨燕，却不想她突然又醒了。

       “睡吧！”车大嫂帮杜雨燕整了整身上的被子。

       “舍不得睡啊！”杜雨燕笑道：“好不容易活回来，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值钱。”

       当然值钱，杜雨燕是拿前世全副身家续的命，还觉得自己赚翻了。

       “傻瓜！”车大嫂又好笑，又心疼。

       从头一回相遇，车大嫂就看出来，杜雨燕是个要强的。丈夫在汉源上班，她独自把一大家子照应得妥妥帖帖，还在宝马镇闯出了一番事业。

       没几个女人能做到她这样。

       可再刚强，杜雨燕也是肉身凡胎。

       尤其是这一回死里逃生，杜雨燕元气大伤，此刻脸上没有一丝红晕。

       “朝阳每回到我们家，都会主动帮我们打扫院子，跟大人们道声辛苦。”杜雨燕望向车大嫂，“他被人欺负却忍气吞声，是不想让老爷子和你们为他担心。虽然处理方式欠妥，可孩子是真善良。”

       刚才从车大嫂的只言片语，杜雨燕听得出来，她一直陷于自责。

       车大嫂微低下了头，“昨晚附小的贾校长和刘老师一起来了我家，说要跟我们道歉。我没搭理他们，带着孩子上了楼。等人走了，我爹把朝阳叫过去谈了谈，最后说了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

       “姐，你们可以决定自己的态度，不用考虑我们。”

       杜雨燕绝不会原谅伤害自己孩子的人，但她也不想道德绑架别人。

       “你……”

       “该谁负的责任，就得负上。我要让大宝知道，正义或许会迟到，却不会缺席。”

       凝视杜雨燕片刻，车大嫂点了点头，“我打算把朝阳带回镇上读书，孩子看在身边，我才能放心。可他说，想跟大宝一块儿。”

       杜雨燕倒想了起来， “甜甜借读的红星小学，教学质量也不错。那天白霆提了一下，他认识那边的人，看能不能转学过去。要不我让他一块问，朝阳也转过去。回头老爷子忙，就把朝阳放我们家。反正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我就当喂小猪了。”

       车大嫂本来心事重重，听到杜雨燕这么说，笑了笑，“前几年就有人问我，要不要调到汉源，方便照顾老爷子。我那会儿一心扑在工作上，没考虑过这事。这次过来，看我爹一下老了好多，再加上朝阳出事，我想通了。这一老一小都是要人照应的，你姐夫也同意，我们一块调过来。”

       “那就太好了！”杜雨燕高兴地道：“我让白霆去问！”

       “真要调过来，也得一年半载。”车大嫂又冲杜雨燕摇头，“你这担子已经够重，身体又不好。朝阳还是跟我先回宝马镇，回头手续办好，再给他转回来。两个小兄弟照样能在一块。”

       “一年半载……”

       大宝要想死朝阳了。

       “朝阳昨晚还跟我说，好几回姓麻的打他，都是大宝用身体把他护住。这孩子早把大宝当成亲兄弟。以后两个人长大，一定会互相帮衬！”

       车大嫂调来汉源的决定，杜雨燕简直不要太赞同。

       人总是要往高处走。无论从现在还是长远来说，汉源都是一个比宝马镇有发展前景的地方。

       车家两口子都年富力强，工作能力也有目共睹，离开原先的舒适层，是挑战也未必不是好机会。

       杜雨燕也是如此，这个极有包容度的城市，任大平都能找到一席之地，她肯定也可以。

       而对于孩子们，一个好的成长环境无异于赢在起跑线上，这也是当年杜雨燕要把两个儿子带出青山村，又一山望向一山高，拼命把大宝塞进汉源大学附小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