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也是人，未必什么都对。你们两个还没未成年，这种性质的问题没法自己处理。让父母出面并不丢脸，这也是爸妈的责任。就像等我和爸爸老了以后，会需要你们的监护。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必须先让大宝卸下不必要的戒备。

       “他们……好坏的！”大宝终于吐露出心中恐惧。

       “他们是谁？”杜雨燕刻意放缓了语速。

       “麻远伟，都叫他‘司令’。他每天晚上都到宿舍，一间一间地搜。我们那屋搜得最多。朝阳有点好东西，都被他们弄走。上个星期，朝阳戴了呢子鸭舌帽，刚进学校就被麻远伟抢了。”

       杜雨燕默默地听着，只间或引导儿子往下说，

       “朝阳最不开心的，是他外公给的那块电子表，这会儿还在麻远伟的手上戴着呢！”

       此刻妈妈给的安全感，令大宝干脆把所有的事阖盘托出，“昨天放学的时候，他们又把我们堵住。”

       “想要什么？”

       “朝阳好不容易藏的一毛钱，都被收走了。麻远伟还揍了朝阳一顿，要他明天回学校，带两包红梅烟。”

       杜雨燕忽地问道：“你帮朝阳了吗？”

       “他们把我架住了，不过没敢打我！”大宝抓了抓头。

       杜雨燕被气笑，“你这么厉害？”

       大宝支吾了半天，“妈，我前头被处分了。”

       杜雨燕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爸爸去了学校。”大宝胆怯地道。

       黎潇居然帮着孩子瞒着她？

       “为了什么事？”

       “他们不高兴就打人。有一回我被打急了，用凳子砸到了毕勇。然后他们再不敢动我了。妈，那个毕勇就是小姑姑结婚那天，在饭店里想抢我们水蜜桃的小孩。”

       毕国胜的儿子？

       “你爸没为你争取权利？”

       大宝愣怔片刻，摇摇头，“爸要我知错必改。他还跟毕勇他爸打了招呼。”

       杜雨燕头疼，黎潇就是这么解决问题的？

       “你没做错，妈不会怪你，不过下次不许动手。”杜雨燕叮嘱道：“你们太小，打不过那几个。再遇到这种情况……”

       杜雨燕想了想，“必须让我知道！”

       本来就怕这事传到杜雨燕耳朵里的大宝一下有了勇气， “学校里都知道，麻远伟是坏孩子，可老师都不管。然后刘老师还在班上批评朝阳和我，说我们不该惹麻远伟，给她找麻烦。现在班里的同学都说我们喜欢打小报告，没人理我们了。”

       杜雨燕的脸，直接沉了下去。

       大宝忽地抓住杜雨燕的胳膊，“妈，麻远伟他爸爸好像是管我们校长的。刘老师说了，校长都不敢动麻远伟。我和朝阳要不乖，最后开除的就是我们！要不……算了吧！”

       注意到孩子眼中的惶惑，杜雨燕问道：“离那帮坏小子小学毕业还有大半年吧？你算一算，朝阳能不能撑到那天？能撑……我就不管了。可一旦真出了事，你知道会失去什么吗？”

       大宝眼泪瞬间滂沱而下。

       汉源大学附小的大门外，杜雨燕再次被里面人赶了出来。

       今天是星期六。

       除了星期一，杜雨燕有幸见到刘老师一面，表达了作为家长，对学校处理明显有违纪行业的学生，整肃校风的期待后，后面两次，刘老师连面都不露了。

       看门的大爷站在传达室门口，扔了一颗五香豆进嘴里，打趣道：“小杜同志，别费这劲了，那几个小子后面有靠山。”

       杜雨燕也不着急，问道：“乔大爷，今天真有人过来？”

       乔大爷立马往四周看了看，小心地比了个“五”字。

       这意思就是，下午五点，有汉源大学领导过来视察。

       这所附小属于汉源大学自办的子弟学校，接收的都是教职工孩子。向来以学风严谨著称，在汉源论得上数一数二。

       可杜雨燕是真失望了。

       本该言传身教的老师，对自己学生受到校园霸凌视而不见，反过来为施暴者张目，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杜雨燕已经在考虑，这事情要是解决不了，就去找人给孩子转学。

       此刻，杜雨燕耐心地等在了校门口。

       “小杜，进来坐一会，外头乱得很。”乔大爷发出邀请。

       快到放学的时候了，不少家长陆续过来接孩子，杜雨燕挺着肚子站在其中，的确有点危险。

       杜雨燕来过三回，也算跟人家熟悉了。这次她特地带了一大包五香豆，说是给乔大爷就个小酒。不然人家也不至于这么热情。

       坐在传达室，乔大爷美美地抿了口洒，“那几个小子坏到冒油，我就逮过她几次，明目张胆拦小一点的学生，找人要钱要东西。别说你生气，老师们也烦他们。可校长有过交代，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麻远伟他爸在政工科，每年校长为了拨钱的事，都要找他……”

       话音还没落，杜雨燕隔着门看到，一群人走了过来。

       有老师模样的从学校里面出来，大声地维持秩。没一会，家长们情愿不情愿地让出了一条道。

       杜雨燕朝着马路对面看了一眼，和乔大爷招呼一声，走出了传达室。

       来过几趟，杜雨燕自然认得，走在最前面，头发花白的是这里校长，至于他正热情招呼的……

       杜雨燕还记得，大师楼那高高的冬青树后，那个揍儿子肯下死手的中年男人的脸。

       “麻主任，麻烦您还亲自过来。我们后头这楼要是再不修，砸到孩子就麻烦了！”校长看着也快六十，却对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人点头哈腰。

       “你放心，真要有问题，一定为你们解决。”麻主任背起双手，打着官腔道。

       “贾校长，我是学生家长，找您汇报点事。”

       一个孕妇突然走到道中间，挡在了一帮人面前。

       贾校长一愣，看着孕妇，想了半天，“同志，你是谁的家长？”

       “一年级七班黎少峰。”杜雨燕坦坦荡荡地自报家门，“我叫杜雨燕，是这样。你们五（二）班的麻远伟，找我姐的孩子要点东西，我早上太忙了，忘了让孩子带过来，您方便帮我递进去吗？直接给麻远伟就成。”

       贾校长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了看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