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投机半句多，再加上杜雨燕完全没有谦让大小姐的意思，厨房气氛渐渐僵持，直到白霆闻着香味走进来。

       孔淑君终于想起还有孩子等着喂奶，拿着奶瓶，终于出了厨房。

       而这边白霆来个饿虎扑食，刚将两张饼塞进肚里，便被杜雨燕推推搡搡，请到了白家院子外。

       小楼隔音真不好，不适合说隐私的事。

       白霆拿着临出来前又捞到的一张饼，津津有味地嚼着。

       往四下看了看，杜雨燕故意问道：“在外面没吃饭？”

       “家里要是有你这么个炊事员，我才不到外面吃！”白霆一脸的享受。

       得到夸赞的杜雨燕没觉得多高兴，上上下下打量白霆。

       “好长时间没吃你做的鸭油烧饼，这个有点像，再加点肉就更像。”白霆做了一番评价，随即有了主意，“回头我找老爷子要点外汇券，送你个烤箱，做点烧饼给大家伙吃？还有那蜂蜜蛋糕，我不太爱甜食，我妈和我姐肯定会喜欢。”

       有外汇券了不起？

       其实，还真了不起。

       几十年后司空见惯的一些家用电器，比如冰箱、洗衣机还有已经不太招人稀罕的彩电，在这个时候，不仅难买到，还要凭票供应。

       至于电烤箱，只能拿外汇券买了。

       别说白霆，上次大宝和朝阳回家，也说想吃鸭油烧饼。为了满足孩子们的愿望，杜雨燕因陋就简，用杜老太屋里烤火的煤球炉，勉强烤了几个出来，才算解了他们的馋。

       要是有了烤箱，给孩子烤点蛋糕、饼干什么的，不止解馋，回头带点去学校，还能帮他们拉近和同学的关系。

       杜雨燕每次去学校接大宝和朝阳，只看到两人手拉手出来，几乎没见他们和其他孩子有交流。

       “就这么定了？”白霆瞧着杜雨燕。

       杜雨燕瞬间回过了神，断然拒绝，“不用，我要不起！”

       差点让白霆糊弄了过去。

       都是聪明人，白霆显然已经知道，杜雨燕为了什么事找他。

       “刚才淑君跟你说什么了？”

       很显然，这家伙还想继续糊弄她。

       “你表妹在教我做人。”杜雨燕一句话就解释清楚了。

       “怎么教的？”白霆貌似来了兴致。

       杜雨燕不想继续被带偏，“汉源剧场下午三点放什么电影？”

       注视杜雨燕片刻，白霆哈哈大笑，抬脚便往里走，“你这葱油饼可真香，回头再多做一点。”

       杜雨燕一伸手，抓住正在做作的白霆袖子，又把他拽了回来。

       “你干嘛？”

       “电影要是好看，我也去瞧瞧，带个 ……年轻漂亮的女同志。”

       白霆拍开杜雨燕的手，“春花姐打的小报告？”

       “不是，我自己看到的。”杜雨燕盯住白霆，“奇怪了，你没瞧见我？”

       接下来，她要看白霆怎么解释。

       在这个保守的年代，一男一女单独看电影，基本代表了某种默契——两人已经或者准备有进一步的发展。

       而今天，杜雨燕亲眼目标。白霆和张小芳一块进了电影院。

       男女交往是很正常的事。换作别人，杜雨燕就装不知道了。

       可这事落到张小芳身上，杜雨燕不可能不问。

       就算白霆条件不错，人品……也凑合。每回相亲，都是别人看上他，他看不上人家。可也不代表，白霆有资格像选妃一样，把任何人都当作潜在的女朋友。

       张小芳不该是他的选项。

       杜雨燕并不认为，婚姻一定要门当户对，有很多夫妻差距巨大，最终也恩爱了一生。可想都想得出来，弥补这个差距有多难。

       张小芳出生在普通家庭，按部就班地长大，结婚生子，性情淡泊，也没有太大的理想。如果不是遇到个不要脸的丈夫，她可能像每个小镇女子一样，风平浪静地把一生过完。

       白霆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境不止殷实。按老话讲，白霆是名门望族子弟，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走社会精英路线，不出意外，事业会稳步向前，直至功成名就。

       两个人简直八竿子打不着。

       杜雨燕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走到一块。白霆未必不是诚意满满，但无论恋人还是夫妻，要走得长远，靠是都不可能是激情，而是彼此的理解与体谅……理解对方的想法，体谅彼此的不同。

       而横亘在白霆和张小芳之前的差距，犹如天堑。

       杜雨燕不希望，才脱离火坑的张小芳，在婚姻上再次遇到重重阻碍。

       “你……不行！”杜雨燕直言不讳。

       “你是我妈？管过头了吧？”

       白霆到底不是邱学斌，杜雨燕尽量心平气和，“我不是你妈，我是小芳的姐妹。上回黎潇给小芳介绍过一位大学老师，人家条件不比你差，两个人没谈到一块。”

       “说明她没看上呗！”白霆翻了翻眼。

       下午在剧场外，白霆看到杜雨燕，也知道有些事瞒不住，甚至预见了会有不少人反对。

       不过白霆敢把张小芳约出来，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杜雨燕索性问了出来，“你会跟她结婚吗？”

       白霆表情立马变了，“你怎么跟那帮老太太一样，一天到晚就是结婚？”

       “白霆！”杜雨燕直接火了。

       要是白霆真心想谈恋爱，杜雨燕还能跟他好好讲。可谁要抱着玩一玩的态度，杜雨燕就不会装看不见了。

       “你们两个怎么站外面了？”孔老师站在小楼的台阶上，好奇地问道。

       杜雨燕和白霆同时转过头。

       “妈妈，我会弹钢琴了！”二宝从孔老师身后探出了头。

       今天的课，看来结束了。

       “有点工作上的事！”还是白霆接过了话。

       “你们谈！”孔老师一向支持儿子的工作，转头问二宝，“咱们再练一会？”

       “好嘞！”二宝愉快地答应了。

       没一会，小客厅里又响起钢琴声。

       “真给我妈当徒弟？”白霆大概想缓和一下气氛，“麻烦了，以后辈份不好论。回头怎么说，黎潇的老婆带着他师弟到我们家学琴？”

       这不着调的玩笑，让杜雨燕沉了脸，“白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知道这话谁说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耍流氓？现代婚姻制度之所以鼓励男女先谈恋爱，不就要互相了解？万一脾气不相投，还非要凑合在一块，不是不负责任吗？”

       虽然此时对白霆充满不信任，可杜雨燕不能不承认，人家说得也不是没道理。

       “认真的？”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白霆一脸悻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