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再听一会嘛！”孔淑君打断孔老师的话，随后冲小闫道：“让小伟换首曲子吧，他最拿手的。”

       这暗示已经不要太明显。

       迟疑了一下，小闫转身回了小客厅。

       孔老师无奈地看着自家侄女，“你呀……”

       孔淑君低下声，“姑妈，就算小伟没有您说的天赋，可不能否认，那孩子还是挺努力的，您就收下他吧？”

       原来是为了拜师。

       刚才听到“音院附小”，杜雨燕心动了一下。

       再过两年，二宝也要上学。把大宝塞进汉源大学附小，已经用了白老很大的面子，再塞一个，就显得他们两口子贪得无厌了。

       二宝户口在宝马镇，真要把他送回去上学，跟大宝一样，杜雨燕也丢不下。

       还是黎潇说，到时候先回去入学，然后按甜甜的方式办借读。

       办法似乎是有了，却又充满了不确定。

       这也是为何，杜雨燕在去不去汉源大饭店这事上，一直纠结着。

       她要挣钱，孩子户口就解决不了；她要办了户口，汉源大饭店的收入，不足以让杜雨燕短时间内还掉身上巨额债务。

       倒是音院附小……

       听着意思，这种不要求户口。

       万一，二宝是个不世出的天才，投到孔老师门下，再考上音院附小，大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这边杜雨燕不自觉做起白日梦，而那头姑侄俩的对话还没有结束。

       “我知道她跟你是要好的同学，不过有些事情勉强不了。你们看不出来吗？那孩子并不喜欢弹钢琴，因此对音乐也缺乏感悟力。硬要逼迫他，只能是拔苗助长，大人孩子都难受。”

       孔淑君表情有些焦躁，瞟了杜雨燕一眼，道：“姑妈，就当帮我个忙，好吗？小闫已经答应，让她公公去做梁家那边的思想工作。我必须要离，我不想被他还有他家人打死……这么多年，我也没求过您什么！”

       杜雨燕有些尴尬，她不想打听别的隐私，可今天的确听得太多。

       孔老师被难为住了，打量孔淑君片刻，终于退让了，“让小伟一周到我这儿上一堂课，我可以教一个学期。如果孩子还是没有进步，我也无能为力。”

       “谢谢姑妈！”孔淑君表情一松，忙着跑了进去。

       孔老师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小客厅里，二宝一脸懵地被孔老师按到琴凳上的时候，孔淑君已经领着那对母子上了楼。

       孔老师飞快地弹了一段旋律，随后停下来问，“二宝，听出了什么？”

       二宝本就有些不知所措，突然被问，抓了半天脑袋。

       杜雨燕却听出来，这是《天鹅湖》的伴奏曲。

       虽然此刻她盼着孔老师收下二宝，可杜雨燕也不能帮孩子打小抄，索性站远了一点。

       憋了半天之后，二宝开了口，“好像有鸟，还有水吧！”

       杜雨燕吃惊，她发誓，这是二宝头一回听《天鹅湖》。

       难道这就是音乐感悟力。

       “这个呢？”孔老师又弹了一段。

       这段旋律持续的时间还挺长，节奏也非常明快，杜雨燕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不是每年春晚的开场曲吗？

       “过年了！”二宝嘻嘻一笑，“有鞭炮声！”

       注视孩子片刻，孔老师将刚才那段又来了一遍，然后道：“学着弹出来，行吗？”

       当然不行。

       大概是二宝半天没动，孔老师笑道：“你随便弹，那个林奶奶已经走了，没人会吓唬你！”

       二宝似乎下定决心，想了片刻之后，用两只食指弹了几个音符。

       “学过的？”孔老师吃惊了。

       这孩子有一小段是在调子上的。

       孔老师本来只是想试试，这孩子遇到困难会怎么解决，却意外于，二宝就算调子乱飞，节奏却是对的。

       “我给他买过一个小钢琴，他在家弹着玩，还有点意思。”杜雨燕看着二宝，突然愧疚。

       也许自己儿子的确有些天赋，可真要走上这条路，杜雨燕能帮的其实不多。

       就比如，她买不起钢琴。

       “雨燕，这孩子给我当学生！”孔老师朝着杜雨燕说了句。

       这么快？

       杜雨燕愣住，孔老师收徒是大事，怎么说要就要了！

       话说二宝这乱弹琴的水平，跟那个小孩子比，就是个弹棉花的。

       “二宝，只要你愿意努力，不怕吃苦，走这条路没问题！”孔老师不要太看好这孩子。

       “他……真行？”杜雨燕还是疑惑。

       “二宝，把手张开！”孔老师叮嘱，“越开越好！”

       二宝搞不清状况，不过听话地举起两只小手。

       孔老师把孩子的几个手指都捏了捏，“之前我就觉得二宝手长得好，不软不硬。你看，张开之后，能伸得多开。最重要的，他的音感是我见过的孩子中最好的。”

       这可是专业评价，杜雨燕不得意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这会儿还没有被冲昏头脑。

       “二宝，你想学弹琴吗？”杜雨燕很严肃地问道。

       孩子的想法最重要。杜雨燕不想做虎妈，在儿子后面抽抽打打，回头像那位小闫一样，母子间生出了隔阂。

       “想呢！”二宝一个劲地点头。

       “就这么定了！”孔老师比杜雨燕还高兴，“从今天开始，二宝要叫我老师。我给这孩子一年时间，如果水平达到了，我就推荐他参加音院附小的考试。考得过去，二宝就可以和全国最有天赋的小朋友们一块儿学钢琴。”

       孔老师展开了宏伟蓝图，杜雨燕更是看到了，铺在儿子面前的金光大道。

       不过，杜雨燕也得表个态，“二宝一定会努力。孔老师，如果后头您发现他不行，我就把他领回去。不管辉煌灿烂还是平平淡淡，反正他都是我儿子。”

       “我不回去，我会努力的！”二宝倒急了。

       二宝这会儿像打了鸡血，等杜雨燕在厨房把皮蛋瘦肉粥炖上，他这屁股都没从琴凳上挪开。

       这在以前，根本无法想像。

       要知道，杜雨燕曾经怀疑过，自家小儿子是不是有多动症。

       “注意你的三指，高高抬起！记住四、五指放回原位，对，继续！”

       孔老师站在旁边，不厌其烦地指导着。

       此时的二宝小眉头皱着，嘴巴也抿成了一条线，按照孔老师的要求，在动着手指。

       杜雨燕靠在小客厅门口，不由笑了出来。大宝作业写不好时，才会露出的严肃表情，出现在了二宝的脸上。

       好奇怪，他家二宝一下就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