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没瞧见，白记者带人过来拍的时候，咱们摊子围得那叫一个严丝合缝！”

       杜老太的西屋，汪春花搂着小柱子坐在电视机前，有滋有味地回忆那回的拍摄经历。

       盼了好几天，新闻总算要播了。汪春花既期待又忐忑，也不知道自己进了电视，会是啥个丑模样。

       “妈妈，怎么还不到啊？”二宝已经很给面子地陪大人看完《新闻联播》，终于不耐烦了，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跟头。

       “困了就睡吧！”杜雨燕在厨房收拾完，坐到床边逗儿子。

       “不要嘛！”二宝从后面搂住杜雨燕脖子，“我要看春姨！”

       “我有什么好看的！”汪春花难得羞涩起来。

       小柱子眼最尖，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嚷：“娘，我看到你了！”

       “我也看到了！”二宝跟着起哄。

       杜雨燕不由睁大了眼睛。

       不能不说，白霆很给面子。

       开场镜头除了汪春花，另一个就是她身后那块，杜雨燕手绘的广告牌。虽然是黑白画面，也没有4 K高清，“雨花小吃摊”五个字却不要太醒目。

       好吧，杜雨燕这一次故伎重演，让白霆帮她打软广告。

       如果说之前为民饭店那回，还带了一点公对公的意思，这次杜雨燕纯粹就为蹭热度。

       这条时长足有八分钟的新闻，从雨花小吃摊莫名滞销的五香豆，引出一个传了许久、却无人证实的毒蚕豆流言，随后记者又与观众深入探讨，在田间地头辛苦耕种的农民，因为一些毫无根据的说法，不得不面对劳动成果卖不出去的困境。

       除了内容，这条新闻画面生动、节奏流畅，又不失人文关怀，把杜老太都看得直抹眼泪。

       当然，还值得夸赞的，是汪春花的表现。

       新闻放完，杜雨燕拍了拍汪春花肩膀，“春花姐，你太棒了！”

       有些人平常看似普普通通，可到了关键时刻，却能突然间光彩照人，闪瞎你的狗眼。

       正式拍摄前，杜雨燕还真担心，汪春花会紧张到掉链子。

       没想到灯光一打，汪春花立刻松驰了下来，完全忘了镜头的事，十分自然地按照白霆的要求，还原日常摆摊的场景。

       “娘在电视里好好看！”小柱子也蹦出来一句。

       汪春花笑得开心，在儿子脑门上用力亲了亲。

       “我妈妈也好看！”二宝不服气了，跑下床，趿着鞋抱住杜雨燕的腿。

       杜雨燕没领会儿子求亲亲的意思，倒惦记起黎潇到现在没回来，热着饭菜的灶火可别熄了。

       二宝失望之余，悻悻地又靠到杜老太身上。

       一张男人的脸出现在电视里的时候，二宝咦了一声，“ 是那个打针的谢叔叔！”

       杜雨燕都要出去了，听到二宝这句，又走了回来。

       她没看到什么打针的谢叔叔，却注意到电视中出现的两个女孩。

       “健民他爹妈把儿子养这么大，没得过一天孝顺，还要为他操碎了心。”杜老太叹了口气。

       “谁呀？”汪春花不免问道。

       “跟我们一个村子的。”杜雨燕皱了皱眉头。

       这是一桩关于汉源市重大刑事案件审理情况的报道，谢健民的案子也在其中。让杜雨燕没想到的是，朱俞和朱红霞坐在了法庭旁听席上。

       杜老太也瞧见了，转头问杜雨燕，“红霞到汉源，你见着没有？怎么来家呢？”

       按新闻的时间，谢健民的案子已经审理了几天。所以，朱红霞和朱俞应该早就到了汉源。

       杜雨燕想不明白，她们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要知道李军到汉桥街做过客，不存在找不到地方的可能。

       而且她们在法院，见到黎潇很容易，一问就能知道地址。

       这是出了什么状况？

       电视看完，汪春花便急着要走。

       那天电视台来拍摄之后，摊子的生意就好了不少。汪春花彻底信了，杜雨燕说的那些话不是吹牛，以后生意只会更好。

       这母子俩刚离开，黎潇就回来了。

       “爸爸，刚才春姨上电视了，我还看到小姨，还有谢叔叔，好多好多人啊！”二宝从西屋跑出来，迫不及待地分享这个有趣的消息。

       “是吗？”黎潇一边脱着身上的军棉衣，一边教训道：“别老看电视，伤眼睛不好，早点睡觉！”

       二宝没得到共鸣，泄气地垮着肩回了西屋。

       杜雨燕早端了饭菜过来，随口问道：“这段时间怎么老加班，发加班费吗？”

       “有个案子在审。”黎潇接过杜雨燕递来的碗，“连正式的都没加班费，何况我们这些去实习的学生。”

       审的是……谢健民的案子？

       杜雨燕等着黎潇继续往下说，可黎潇似乎饿坏了，只管埋头扒着饭。

       坐到黎潇对面，为他挟了菜，又耐心地等黎潇放下饭碗，杜雨燕终于问了出来，“你在法院看到朱俞和红霞了吗？”

       没有迟疑，黎潇点点头。

       “没请她们到家里来？”

       这就是杜雨燕不太能理解的地方，好端端的，黎潇瞒着她做什么？

       “她们住在汉源招待所。李军有时会过去看看。”

       “你早告诉我呀！”杜雨燕话语中多少带了些责怪，“明天我去一趟。”

       黎潇正收拾碗筷，听到这句，想了想道：“谢健民今天第二场庭审，我是见习书记员。汉源法院有规定。案件审理过程中，审判及相关人员不允许与被告或者原告的家属有私下接触。”

       杜雨燕瞧向黎潇。

       原来如此。

       “有这规定啊！”杜雨燕笑了笑，“好吧，我不去了！”

       其实黎潇早把话说明白，杜雨燕心里有个底，也不会非要拧着来。

       而他这样瞒着，却让杜雨燕生出些不被信任的小芥蒂。

       “我是不想你为难。真想见她们，等审判结束，咱们请人到家里坐坐！”黎潇明显在观察杜雨燕的表情。

       这个态度好像……还可以。

       杜雨燕拿过黎潇手里的碗，“你忙你的吧，晚上还是早点休息。事情做不完的。天又开始冷了，回头别去厨房，就在屋里吧，影响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