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快把饭吃完！”黎潇神色突然变了。

       本来二宝还在嘻嘻哈哈，冷不丁看到黎潇的冷脸，赶紧埋下了头。

       等大家都吃完，黎潇主动收拾起碗筷。

       “你不是有事要忙吗，这边交给我了。”杜雨燕伸手将他拦住。

       “你歇着！”黎潇直到出去，都没再看杜雨燕。

       二宝嘟囔，“爸爸生气了吗？”

       杜老太走到门边，隔着院子朝厨房看了一眼，回过头对杜雨燕道：“你后面那话，真犯不着说。”

       “没事，他是累的。”杜雨燕还在粉饰太平。

       “做买卖这事儿，要是黎潇不乐意，你就别干了！”杜老太苦口婆心地劝道。

       杜雨燕笑了笑。

       都跟汪春花商量好的事，她又说不干，就不厚道了。

       与其说杜雨燕在征求黎潇的同意，不如说打声招呼，表示一下尊重。

       反正杜雨燕的出发点，是增加家庭收入，怎么说也没错。

       她纠结到现在，才终于找到这个不给黎潇找麻烦，又能解决目前困境的最好办法。

       杜雨燕唯一不妥当的是，直白地说出了真实想法。

       “两口子一定要有商有量，这段时间黎潇累得很，你可不许跟他置气！”杜老太不放心地叮嘱。

       杜雨燕也没有吱声，望向厨房那头，一个影子在里面晃来晃去。

       半夜时分，杜雨燕又醒了过来，坐起身，又看到对面厨房里的灯光。

       发了一会愣，杜雨燕便要站起。

       要不，她去解释一下？

       不想杜雨燕刚披上衣服，对面的灯又灭了。

       于是她又忙不迭地脱了衣裳，钻进了被子里。

       屋里窸窸窣窣片刻，有人躺到杜雨燕身后。

       一条手臂环住杜雨燕，轻轻搭在了她的肚子上。

       “你哪儿不高兴，能不能直说？”杜雨燕忍不住出了声。

       胳膊明显顿了一下。

       好一会后，黎潇说了句，“睡吧！”

       “不说完，睡不着。”

       黎潇笑了声，“养家是男人的责任。”

       “是夫妻共同责任。”杜雨燕纠正。

       “……”

       “干嘛呀，不是说好，有心里话就讲出来。你生什么气？”

       “我没生你的气。要不是我没挣到多少钱，你也不会挺着肚子，还要为家里的事担心。”

       “钱是我借的，为的是我爹。你不好意思什么？”杜雨燕不想把自己的责任推给别人。

       “你爹也是我爹！”

       杜雨燕忍不住笑了出来，费力地翻了个身，将头搭在黎潇的手臂上，“我可不想贫贱夫妻百事哀，有手有脚，不挣钱干嘛？把债还了，大家心里也轻松了，这样不好吗？”

       “也没人催着我们赶紧还钱，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杜雨燕伸手，在黎潇脸上拧了拧，“你也是不长心。别人不说了。师娘是没催咱们还钱。她一辈子的积蓄大概都扣在咱们这儿了。丽英迟早要出国，结果当妈的一分钱都给不出来。师娘或许不会埋怨我们，可我会埋怨自己。各家都有各家的麻烦，不能因为我们连累到别人。你不怕你师父九泉之下，说大徒弟不咋的，小徒弟也不厚道？”

       意外于杜雨燕想得这么细，黎潇叹了口气，抓住杜雨燕的手，“你是不是觉得，我怕你影响我前途，才拦着你做生意？”

       杜雨燕一笑，“不是吗？”

       “我要有这个想法，就不会把你爷爷那车给你拿过来。做生意有什么可耻，我爹以前就是做小买卖的。你现在的状况，我只想你安安心心在家生孩子。前面两个，我都没顾上。这一个，我就想你不要那么累。免得后半辈子埋怨，我不把你生孩子当回事。”

       杜雨燕推了黎潇一下，“谁埋怨你了！再说下去就矫情了。这样吧，等咱们把债还完，我就去汉源大饭店上班，今天程经理还过来了，搞得我以为自己是多了不得的人才似的。”

       “你不是不想去吗？”

       “到底是正式工作。以后你当了法官，我要一无是处，遭了嫌弃怎么办？”

       “你说话就不能正经一点？怎么每次都挟枪带棒。”

       杜雨燕一下笑了出来，“想要我温顺是不可能的，不过让一大家子吃饱穿暖，我还是有这个本事。”

       “服了你！”黎潇叹了口气，顺手整了整杜雨燕身上的被子，“想干嘛就干嘛，只要你好好的……反正我也管不了你！”

       “不生气了！”

       “睡吧，明天我还得去掐电线！”

       这也算床头吵架床尾和，杜雨燕搞定了黎潇，就要干事业了。

       没过几天，雨花小吃摊正式开张。

       这会儿杜雨燕手脚麻利地将一包还冒着热气的五香豆递给对面的人，笑着道：“咱们一回生二回熟，要是口味不喜欢，下回过来，看都不用看我们一眼；要觉得还可以，您就记着，我们这是杜老实秘制五香豆，汉城城里独一份！”

       说着话，杜雨燕又递过两根牙签，“可别脏着手！”

       汪春花在旁边瞧着，等人走了，嗤笑一声，“嘴甜有啥用，这都来多久了，就卖了一份，你还挺高兴！”

       杜雨燕有些费力地弯腰看了看火，说了句，“万里长城总要从第一步开始，我今天好歹开张了。”

       说好杜雨燕不出摊，可昨天一锅五香豆出去，又整整一锅回来。她当然要看看。

       反正闲着，杜雨燕拿抹布擦起了用相框裱起来的营业准许证。

       “行了，你歇着吧！”汪春花一把夺过抹布。

       “春花姐，这边边角角都要擦，别嫌耽误功夫。”杜雨燕在旁边指点着。

       杜老实的馄饨车终于派上用场，一头放着汪春花的米花糖，一头炖着五香豆。

       汪春花斜过来一眼，“你要嫌弃我，别跟我搭伙呀！”

       “又来这一套！”杜雨燕拿手指了指营业准许证，“上头可是写着你的名字，你就是老板。”

       汪春花噗嗤笑了出来，“知道就好！行了，你回去吧，一会我敲锣打鼓帮你卖五香豆！”

       正说着，有人过来，买了米花糖，看了那锅五香豆一眼，转头就走了。

       杜雨燕托着下巴，和汪春花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