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看得不过瘾，干脆走了出去。

       杜雨燕是听到了耳熟的喊叫声，才跟到外面，伸头从台阶往下看去，一个女人被反拧着胳膊摁在了地上。

       ……小柱子的妈？

       “放开我，我儿子还在里头！”女人从起初的吼叫变成了哭嚎。

       “带走，送派出所去！”一个红袖章下令。

       杜雨燕有些头疼了。

       本来不关她的事，可现在人家儿子在里面看戏，回头怎么处置？

       想了片刻，杜雨燕扶着腰，走下了台阶。

       越过围观的人群，杜雨燕看着那女人要被带上车。

       “大哥，求你放了我。我男人死了，就剩这一个孩子，他这会儿在剧场里，回头丢了怎么办？”女人彻底认了怂，苦苦哀求。

       边上有人喝道：“别来这一套，刚才你撒泼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还有个儿子？回头到派出所，好好交代你的问题。”

       “等一等！”杜雨燕护着肚子，小心地钻到里面。

       女人四下找了半天，等看到杜雨燕，就跟瞧见救星一般，“妹子，你行行好，柱子在你那儿搁两天，你喂点吃的，给点水就成，他乖得很，我一定来接他！”

       “行，我家在汉桥街十三号，我叫杜雨燕。你儿子搁我那儿，不用担心。不过，你叫什么名字？”

       “妹子，谢谢你大恩大德。”女人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我出来就去找孩子，我叫汪春花。你就帮我跟柱子说，我去乡下看他奶奶，一会儿就回来了。”

       汪春花……

       杜雨燕看着车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不由摇了摇头。

       这天下午，杜雨燕接二宝回家，这小子一进屋就嚷着找小柱子，一会又钻出来，“妈，他跟小狗一样，都一动不动。”

       “这孩子怎么说话？”杜老太从屋里说了一句。

       杜雨燕走进东屋，杜老太正给小柱子擦脸上的泪。

       从昨天晚上把孩子带回来，这小家伙几乎没话，可眼泪也没停过。

       也可以理解，母亲突然不见，又被带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对任何孩子来说，都是极恐怖的事。

       不过这孩子真乖，昨天回来，让他吃就吃，让他喝就喝，就是不吱声。

       后头黎潇帮孩子洗了澡，倒是和他聊上了几句。

       这个比二宝还大一岁，看着却比他瘦小的孩子没有了爸爸，和母亲相依为命。

       整个一天，他就蜷坐在床角，低着头默默地啜泣。

       “你别怕，你妈一定来接你。”杜雨燕站在床边，“一会就吃饭了，晚上还是跟太奶、二宝一块睡，成吗？”

       二宝嘻嘻直笑，“妈妈，他睡觉跟个球一样。”

       杜雨燕瞪过去一眼，“他来咱们家，就是你的客人，有这么对客人说话的？”

       二宝歪了歪头，“小柱子，你要是不哭，我明天带你上幼儿园。”

       这话劝不了小柱子，倒是杜雨燕想到了什么。

       “吃吧，你妈让人送来的。”杜雨燕将一块米花糖递到了孩子面前。

       小柱子突然抬头，看到米花糖时，一把抢过，握在手心。

       这是昨天杜雨燕买的，一时忘在了包里。

       “给我尝一点点？”二宝探过头。

       小柱子完全不理他。

       二宝不乐意了，推了推小柱子，“小气鬼！你穿的还是我新衣服。我都没说不给。”

       杜雨燕在旁边看着，一时也是无奈。

       “雨燕，外头有位大姐说，她是小柱子的妈！”杜老太忽地叫了一声。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小柱子，几乎滚到床下，鞋也来不及穿，便往外面跑。

       二宝抬脚跟上，没一会就听他喊，“妈，真是小柱子的妈妈！”

       杜雨燕也没想到，汪春花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会儿捧着杜老太端过来的粥和馒头，汪春花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狼吞虎咽。

       小柱子虽然不像之前那么紧绷，却一直将脸贴在汪春花后背上，应该是想借此得到一些安全感。

       “你吃慢点，别噎着了！”杜老太有些看不下去。

       小柱子被杜雨燕带回的时候，杜老太也听说了，这孩子的妈当初救了二宝。

       老太太心里感激，这两天对小柱子也照顾得尽心，“孩子好得很，到咱们这儿不哭不闹的。”

       汪春花终于吃饱，用脏兮兮的袖子一抹嘴，“老太太，让您操心了。说实话，我家柱  子从没这么清爽过！”

       杜雨燕笑起来，“你是真不会照应孩子，不如就把小柱子给我算了。”

       “不要！”小柱子一下抱住了王春花的腰。

       汪春花站起身，“妹子，你救了我儿子一回，我也救了你儿子，咱们两清了。”

       “这就走啊，你吃饱了，孩子还没吃呢！”杜雨燕将人叫住。

       汪春花立马停住，看了看儿子。

       二宝一下过来，从后面搂住小柱子的脖子，“阿姨，让他吃了饭再走！”

       “成，那就麻烦你们！”

       汪春花也有意思，邋遢归邋遢，做事还挺麻利。这会儿看到院子里有没劈的柴，找了斧头就干了起来。

       杜雨燕也是好奇，站旁边问，“你被抓过几回？”

       “你啥意思？”

       “老这么躲躲闪闪的，干嘛不申请个证？”

       汪春花嗤笑，“管理费不是钱啊，我不能才挣几个，全交给公家吧？”

       杜雨燕看出来了，这是个脑子不会拐弯的。

       “你这手艺从哪儿学的？”

       汪春花一使力，一块树根便被她劈成两半，“这是我婆婆的家传，传到我这儿了。我知道，你嫌我们乡下人脏。我跟你说，我卖了这么久米花糖，没有谁回来找我算账的。”

       “我也是乡下出来的。”杜雨燕笑了一声，“你不是脏，就是做事太不讲究。那天你被追的时候，米花糖掉地上，你拣起来又拿去卖，对了，还带进厕所，换你自己，你愿意吃吗？”

       “我谢你照应我儿子，可不是来听你教训的！”汪春花顿时怒了，瞪着眼看向杜雨燕。

       两人对视片刻，杜雨燕问道：“你还想继续做生意？”

       “关你什么事？以后咱们也不认识了。”

       杜雨燕却道：“你这米花糖生意做好了，能挣不少钱，可惜被你自己搞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