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冲过来时，二宝正在不开心，“妈妈，阿姨没有礼貌！”

       二宝受的教育，有错必改才是好孩子，那个米花糖阿姨颠覆了他小小的认知。

       杜雨燕还没来得及开导孩子，有人走到跟前，“大嫂，有没有看见一个提着篮子的女人？”

       目光在男人胳膊的红袖章上驻足片刻，杜雨燕眼皮都没眨一下，“没看见。”

       人家真就相信了杜雨燕，转身走开。

       在二宝愕然的目光中，杜雨燕拉着他走出剧场，在一根柱子边站住。

       刚才剧场里的人太多，杜雨燕心口闷得慌，这会儿被风一吹，感觉舒服了不少。

       “那个不礼貌的阿姨！”二宝忽地指了指旁边。

       一个女人站在另一根柱子后，正小心地左右张望。

       的确是刚才撞杜雨燕的那个。

       杜雨燕现在按按额头，还有点疼。

       女人视线扫了一圈，与杜雨燕碰到，立马掉开头。

       还真是不礼貌。

       “人都走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几乎是瞬间，从暗处跑出来不少人，有男有女，标配都是手里提着篮子。

       他们倒是一点工夫都不耽误，齐刷刷开始叫卖，嗓门一个比一个响。

       杜雨燕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要提上篮子，一定不会输。

       “阿姨下去了呢！”二宝扯扯杜雨燕的袖子。

       女人也转出柱子，飞快跑下了台阶。

       剧场外的广场上，叫卖声此起彼伏，这份热闹，在杜雨燕眼里，完全媲美前世的夜市。

       也是闲得无聊，杜雨燕目光一直跟着那女人。

       女人看着挺勤快，满场打着转，见人就问一声。

       生意自然是有的。

       只是想到篮子里那些刚才掉在地上，又被带进女厕的米花糖进了人嘴里，杜雨燕莫名有点恶心。

       “妈妈，你撒谎了！”二宝忽地出了声。

       “什么？”

       “那个不礼貌阿姨进了厕所，你说没看见。”

       “她……遇到了麻烦。”

       杜雨燕其实有些后悔。

       那女的三十来岁，看着也不是精明人，可做生意……不太厚道。

       她可能帮错了人。

       杜雨燕不是滥好人。只是刚才看到红袖章，冷不丁让她想起，当初为了卖鸡蛋，被几个大男人围攻的自己。

       “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撒谎了。”杜雨燕回过神，向儿子道歉。

       有些事情，孩子未必听得懂。

       “没关系！”二宝咯咯笑了出来，小手指着下面，“妈妈，小风车亮亮的！”

       就在炸爆米花的旁边，有一个挂满小风车的摊子。

       反正离散场还有一段时间，杜雨燕拉着儿子走了下去。

       “大姐，买米花糖吧，三分钱一块，我用的可是最好的白糖，又香又甜。”有人叫卖到杜雨燕跟前。

       杜雨燕看了看对方，没打算搭理，倒是二宝认真地劝了句，“阿姨，刚才米花糖都掉地上了，吃了肚子会痛痛的。”

       “小屁孩子，胡说啥呢！”

       二宝不过好心提醒，却被劈头骂了一句，心里委屈，嘴便瘪了。

       杜雨燕是个护崽的，冷声说道：“你逗谁呢？做生意要讲本分，三分钱一块的米花糖，你真要用白糖，还有得赚？”

       这一句戳人软肋，那位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风车摊前，二宝早就帮杜雨燕安排好，“妈，我要一个，大宝一个，还有朝阳也要一个。”

       卖小风车的是位老妇人，今晚生意不太好，正有些怏怏，这会儿听出意思，面前母子俩一买就三个，顿时喜笑颜开，“我这风车，别处买不着。瞧见没有，电池连着小灯泡，走哪儿都亮堂。”

       “好好看呢！”二宝不吝夸赞，搞得杜雨燕连还价的机会都没了。

       “我是固定摊位，在这儿卖了好些日子，我们从老辈儿传下的手艺。孩子们瞧见，谁都喜欢。你看，我可是有证的。”

       杜雨燕这才注意到，老妇的车头挂着一个相框，上面写着“营业准许证”。

       “都有证了，文明办的怎么还来查？”杜雨燕不解。

       要知道，宝马镇虽不鼓励，也默许私人做生意。要是汉源抓得这么紧，杜雨燕之前想的路，就彻底走不通了。

       “你说那些提篮子的吧，他们不舍得办证，怕交管理费，还哪儿人多往哪钻，不逮他们，逮谁呀？”

       原来如此。

       杜雨燕放了心，又看了看四周，此时广场上的人不算多。不过一会散场，人流量绝对可观。

       要能把河西村的馄饨车搬来，在广场上支个摊，杜雨燕敢保证，一定赚得到钱。

       这边将三个风车交给二宝，杜雨燕便跟人家聊起管理费，还有办证的事，甚至心里估算起摆摊的成本还有赚头。

       不过，高兴劲也就那么一会。

       白霆的话突然在杜雨燕脑子里蹦出来。

       知道自己想了也白想，杜雨燕叹了口气，准备拉上二宝到台阶那儿等着，省得黎潇出来找不着他们。

       意想不到的事就在这时发生。

       刚才还站在她边上的二宝……不见了！

       黎潇左等右等，母子俩一直没有回来。等不及电影结束，黎潇出了剧场。

       找了半天没见人影，黎潇正在着急，冷不丁听到一个孩子的哭喊声，“妈妈！”

       黎潇一惊，循着声音飞奔了过去。

       临着大街的地方，此刻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妈妈，妈妈！”二宝哭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等黎潇挤进去，看到眼前情景，眸子不由一凝。

       杜雨燕半跪在地，曲起的一条腿正死死地压住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

       边上有人正劝，“这位女同志，他也有年纪了，有话好好说，回头警察过来，你不好交代。”

       “有什么好说的，这老东西要抢走我儿子！”杜雨燕愤怒地道：“这种人你们还要说情，不是良心让狗吃了，就是同伙！”

       “幸亏我瞧见，老瘸子想拐人家孩子，真是缺了八辈子的德！”边上一个提着篮子的女人大声道。

       “你们血口喷人，他是我孙子，是这女的想拐了他！”老头挣脱不开杜雨燕，在那大呼小叫，“各位大哥大姐，你们帮把手，我这老骨头快折了！”

       黎潇走过去，想要拉开杜雨燕。

       杜雨燕猛地一甩胳膊，“滚开，谁敢欺负我孩子，老娘拿命跟你拼！”

       两人目光对上的刹那，黎潇看到了杜雨燕眼中那一抹凶狠。

       “孩子吓坏了！”黎潇再次去扶杜雨燕。

       这一次，杜雨燕终于站起。

       二宝立马扑进杜雨燕怀里，“妈妈，我怕！”

       杜雨燕晃了晃，蹲身把孩子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