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看蚂蚁。”二宝当然会看大人眼色，抱着石榴，从李师娘怀里跳了下来。

       李师娘好笑地看着孩子出去，“二宝什么时候上幼儿园？”

       “下个星期一，都已经报过到了。”

       汉源大学的幼儿园，老师应该比宝马镇的素质高。

       李师娘想了想，提醒，“这两天带二宝在家，记得把院门闩上。外头都在传，有人家里的孩子被拐走了。”

       杜雨燕立马站起，靠到了对着院子的窗边。

       李师娘也跟过来，“工作的事定了吗？”

       “才刚过来，还没想好下一步。”

       杜雨燕不是没想好，而是她被白霆的话震住，权衡半天，无法做决定。

       虽然不明白，她做生意和黎潇当法官之间有什么不相容的逻辑关系，可不能不承认，这就是目前人们对社会阶层的习惯性认知。

       “电力局后勤科那边要人，我跟他们科长谈到你的事，一提名字，他们都知道。”李师娘急着过来，就为了谈杜雨燕的工作。

       杜雨燕没有反应过来，“我这么有名气？”

       李师娘笑了， “黎潇和严家的官司，局里人都知道，也知道是你帮他反败为胜，我跟你说，后勤科那个岗位不错，平时就是出去采购办公用品，能经常出来，虽说工资不高，可咱们求个稳当。你要是觉得还成，我就带你过去见见？”

       杜雨燕：“……”

       “爸爸，大宝和朝阳今天不回来？”二宝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杜雨燕扭头看去，果然是黎潇回来了。

       “他俩上学，等星期六我去接。”

       李师娘也瞧着外头，“那回黎潇带着孩子到我那儿，提到你们娘儿俩要过来，高兴得合不拢嘴。”

       杜雨燕正想着黎潇合不拢嘴是什么模样，有人在外面说道：“别吃了，爸带你和你妈看电影去！”

       “妈妈，爸爸说要看电影！”二宝小嗓门立刻亮开了。

       “看什么电影，师娘过来了，晚上在家吃饭。”杜雨燕隔着窗说道。

       黎潇走进屋，诧异地问，“师娘什么时候到的？”

       “咱俩前后脚。”李师娘笑道：“难得小两口团聚，我就不打扰了。我刚才说的事，你们两口子商量一下。雨燕也是赶上机会了。对了，局里现在有新政策，工作满三年就能分到房子。现在都是二、三层的砖房，黎潇要不是出来上学，早就分上了。”

       “你们说什么？”黎潇不解。

       李师娘解释过工作的事，说是要去老同事家做客，到底还是走了。

       此刻汉源剧场里。黎潇将没有票的二宝抱坐在腿上，“电力局那事，她事先没跟我说。”

       “师娘也是好心。”

       “你打算过去？”黎潇转头看向杜雨燕，有话到了嘴边，想想还是咽了回去。

       “听上去不错，还有房子分。”杜雨燕笑着叹了口气，“有个在电力局上班的妻子，应该不会丢法官的脸吧？”

       “什么话？”黎潇照葫芦画瓢，“有个只顾自己上学，不能帮你扛起这个家的丈夫，有没有丢你的脸？”

       杜雨燕瞧了黎潇好一会，将头靠在他肩上，“我今天好累，回头我睡着了，别怪我浪费电影票。”

       黎潇急吼吼要来看的，是一部新上映的敌特片《保密局的枪声》。

       他们来得早，离开场还有十多分钟。

       杜雨燕累是累，现在还没睡意，倒是一直在瞟着周围。

       快开场了，还在不停地进人。这要是搁前世，能有这个满场的上座率，院线老板可不得高兴到蹦起来。

       “不是要睡吗？眼珠子乱转。”黎潇随口问道。

       “要是我能开家电影院，顺带卖点小零食，这钱还不得呼呼地进口袋。”杜雨燕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一句听上去天马行空，以至于前排一对刚过来的情侣回头看了看，扑哧笑出来。

       黎潇回了句，“钱的事，你不用操心，以后我慢慢还。”

       态度是诚恳的，可黎潇挣钱的能力……有待商榷。

       杜雨燕轻笑了一声，嘴里突然被塞了一粒爆米花。

       出来之前，一家三口用过了晚餐。可明明已经饱了的二宝却表现出了旺盛的胃口。

       他先是差点跟一个扭糖稀的跑了，后面看到剧场台阶下摇着旧式爆米花的老爷爷，干脆走不动道。

       直到黎潇买了包爆米花，二宝才乖乖跟着进了场。

       “妈妈，你会做爆米花嘛？”

       “你妈多厉害，她啥都会！”黎潇接过话。

       杜雨燕眼一翻，“你爸更厉害，别人都在苦读，他还有时间跑出来看电影，我能指望他，从书里找到黄金屋？”

       夫妻俩本就习惯了互相调侃，黎潇大笑，“一开口就是钱，咱俩能说点别的？”

       “我一身铜臭，趣味不高！”

       灯光渐暗，舞台上的幕布缓缓拉开。

       杜雨燕又往旁边看了看，居然有人直接站在走廊上。

       电影就这么好看？

       杜雨燕刚打了个呵欠，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头按到自己肩上，“睡吧！过两天带你去看钱币展览。”

       低笑了一声，杜雨燕愉快地闭上了眼睛。

       “妈妈，尿尿！”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杜雨燕猛地惊醒过来。

       “我带他去厕所。”黎潇起身。

       “我要妈妈！”二宝还带挑人的。

       说来二宝还算争气，憋到被杜雨燕带进女厕，才尿了出来。

       这会儿终于解决，二宝又捂住鼻子，“臭臭，我要出去！”

       话说比起旱厕，剧场的厕所至少还有水，算是干净的。

       拉上儿子，杜雨燕便要出去，随口说了句，“还进去看吗？”

       “不看，回家。”二宝仰着小脑袋道。

       母子俩走到外面，杜雨燕正低头劝着二宝，等爸爸出来再走，没提防到，有人直直撞了过来。

       幸亏杜雨燕反应快，儿子被她护在身后，可自己没提防，额头被人撞了一下。

       撞她的人哎哟一声，手里提着的篮子掉在地上。

       接下来，杜雨燕和二宝看着，那人飞快地将洒了一地的米花糖拾进篮子，随后又飞快地冲进女厕所，完全不管边上有人。

       这是尿急，连道歉都没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