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霆呵呵笑了出来，“我的意思，你和郭红武之间完全可以忽略到性别。我从没见过像你们这么默契的工作伙伴。你有超乎寻常的想象力，点子层出不穷。如果换一个领导，你早就被压下去了。所以说你走运，遇上了郭红武。你看他平平无奇，却长了一双慧眼。不仅如此，人家可以无条件地配合你的奇思怪想。知道这叫什么？”

       杜雨燕看向白霆，“这叫互相成就！”

       白霆鼓起了掌，“对！可惜啊，你们俩合作到此为止，以后不可能再有另一个郭红武了。”

       杜雨燕不要太赞成，郭红武绝对是个大智若愚的人。

       前世的杜雨燕单打独斗，全靠自己一步步往前走。如果当时遇到郭红武这样不仅看得到她光芒，还能和她默契配合的搭档，可能结局就不一样了。

       而今天，杜雨燕提前退场了。是她不厚道。

       杜雨燕叹了口气，忽地想起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白霆是突然冒出来的，杜雨燕到现在还纳闷。

       “昨天刚结束一个片子，请了几天假，打算到外面转一圈，结果在火车站遇到你们这儿的方会计，我跟她聊了几句，才知道你遇到麻烦。索性我换了到宝马镇的车，过来瞧热闹。”

       杜雨燕愣了几秒，没忍住笑了出来，“她叫张小芳。你这当记者的，连人名都能记错？”

       白霆哟了一声，“我一直这么叫方会计，她也不纠正。”

       杜雨燕眼睛忽地闪了闪，“能帮个忙吗？小芳到汉源要进修一年。她一个人带女儿，把孩子丢在宝马镇，她也不放心，能不能找间借读的学校？”

       “她爱人呢？”

       “离了。”

       “还真没看出来。”白霆啧啧两声，又瞧向杜雨燕，“你麻烦一大堆，还顾得上别人？想想自己吧，现在没工作了，你到汉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养活黎潇和俩儿子？”

       杜雨燕斜过去一眼，颇认真地问道：“汉源最热闹的地方是哪儿？”

       “那还用说，当然是汉源剧场。啥意思？”

       “我爷爷当年走街串巷，在宝马镇卖馄饨。你觉得我推着他留下的车，到汉源摆馄饨摊怎么样？我都想好了，就叫‘杜老实馄饨’。”

       白霆摸了摸下巴，“我劝你理智一点。过不了几个月，黎潇就要去法院见习，能不能留下，不只看他的表现，还要政审。这种时候，你就算不能锦上添花，也别捅娄子。”

       “什么叫捅娄子。”

       “哪有法官家属当街叫卖，你不觉得有损形象？”

       好吧，白霆说得似乎有道理。

       “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还有好多手续要办……”

       “姐，你要走？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一声大吼，把杜雨燕吓了一跳。

       朱红霞站在门口，小脸胀红地瞪向杜雨燕。

       杜雨燕正要解释，“我……”

       朱红霞却不给机会，转身就跑远了。

       一个多星期后，杜雨燕踏上了前往汉源的火车。

       月台上，车大嫂抱着二宝，不愿意撒手，“前头走了两个大的，现在小的也走了，这以后想想都冷清。”

       “大姨……”二宝搂着车大嫂的脖子，撒起了娇，“我不走了呗！”

       “就听你的，一会儿妈妈上车，你留下吧！”杜雨燕不留情地揭穿了儿子。

       二宝立刻撅起小嘴，拉长声调嗯了一声。

       本来车大嫂都要哭了，这下扑哧笑了出来，抹着眼角的泪，看向杜雨燕，“我跟你姐夫早就在说，你迟早还是会去汉源。两口子哪有不待一块的。可我没想到这么快。”

       车大嫂的不舍，让杜雨燕心里不太好受。

       她在宝马镇能站住脚，依仗的无非是人家夫妻视如亲人般的无私帮助。曾几何时，杜雨燕想过在宝马镇生根发芽，可她终究没能留下。

       “姐，以后我到了那边，多多少少能照应到朝阳。你也不用天天担心。”

       车大嫂摸了摸二宝的小脑袋，“那天给我爸打电话，是朝阳接的。他早听大宝说了，小姨要到汉源，高兴得不行。”

       “我也想朝阳哥哥了。”二宝眨巴着眼睛。

       “一路顺风！”边上有来送家人的，一大帮围着一个。

       车大嫂朝那边看了看，不免埋怨了句，“老郭也不厚道，他要开会，总得派一两个人来送你吧，合着你在为民饭店干那么久，人才刚走，茶就凉了。”

       杜雨燕却摇头，“大家伙都在忙，我也没告诉他们，我今天走。”

       这一段时间兵荒马乱。

       杜雨燕正办辞职手续时，镇上某位领导发出指示，要严查为民饭店挪用公款问题，并开除有关责任人。

       不知道邱主任怎么摆平的这件事。最终杜雨燕只背了个警告处分。

       让人没想到的是，郭红武就在这时写了份《检讨书》，坚持挪用公款与杜雨燕无关，自请处分。幸亏《检讨书》被邱主任半道截住，才没有闹大。

       为此杜雨燕还跟郭红武谈过，把其中利弊一一分析给他听。中心思想是，有人费尽心机，无非是想把她赶走。杜雨燕可以离开，但郭红武必须留下。

       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为民饭店能够持续经营下去，走得长长久久。

       他们俩必须留一个。

       辞职的事情办完，后面就是搬家。

       虽然房子是租的，可杜雨燕从来都相信，生活是自己的。这些年她添了不少家具。要把这些东西弄走，是件很麻烦的事。

       扔掉是舍不得的。杜雨燕掂过自己的分量，她现在欠了一屁债，就是个穷光蛋，啥东西都好。

       就像那张床，是黎潇亲手打的，任孩子在上面怎么蹦都不晃。还有两只箱子，黎潇别出心裁在上面雕了牡丹，杜老太喜欢得不得了。

       就在杜雨燕一咬牙，打算卖给废品收购站时，一辆崭新的大货车停在了门口。

       杜雨燕怎么都想不到，为民饭店新买的货车第一次出差，居然是帮她搬家。

       为民饭店从没有什么人走茶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