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学斌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又早被杜雨燕吓破了胆，也没敢多纠缠，刚才拉着他老婆麻溜地滚了。

       把张小芳拉进自己家，杜雨燕才注意到她面色苍白。张小芳解释，中午接到信，她赶紧去卫生院照顾女儿，到现在滴米未进。

       杜家的厨房里，杜雨燕将一份蛋炒饭放到张小芳面前。

       这种时候，泛着猪油香的碳水，最能抚慰人心。

       张小芳埋头吃着，一语不发。

       杜雨燕坐在对面，即便看到张小芳大颗眼泪砸在桌子上，也没有吱声。

       等一碗蛋炒饭吃得精光，张小芳的眼泪也流完了。

       接过杜雨燕递来的毛巾，张小芳用力擦了一把脸，“我问过邱学斌了。他们找了几个老会计查，也没发现咱们账目有问题。”

       杜雨燕盯着杜雨燕，“你让甜甜跟他回家，就为了……找机会邱学斌打听消息？”

       张小芳沉默了许久，才道：“孩子吓坏了，我没想到那女人这么下作。其实……我也不是好东西。”

       “胡说什么？”杜雨燕喝住了张小芳。

       作为母亲，听到孩子被人欺负时的自责和心痛，一个多小时前，她刚刚试过。

       杜雨燕拍了拍张小芳的手，“你只是没有想到，有人会对付孩子。”

       张小芳想了好久，道：“邱学斌跟那女的真是一丘之貉。他今天还跟我诉苦，说那女的嚣张跋扈，他们过不下去了。”

       “他还真想吃回头草？”

       渣男的伎俩，从古至今都一个套路。

       “想得美！”

       杜雨燕松了口气，起身又为张小芳泡了杯牛奶。

       张小芳接过牛奶，“我明天把甜甜送我哥那儿，让我妈也过去。看他有胆子找我哥麻烦！”

       杜雨燕生出一个想法，“要不然，我让黎潇去打听，能不能让孩子到汉源那边借读，你也好就近照顾。”

       张小芳眼睛闪了一下，随即又摇头，“不用了，大不了我每个星期都回家。”

       “可能我没有想得太周全。”杜雨燕发自内心地道歉。

       她早已习惯，考虑问题往长远看，又一心想用自己的方式，将张小芳塑造成一位独立自主的女性，却忽略了，她还是单亲妈妈，有个离不开母亲照顾的女儿。

       “说什么呢？我以前浑浑噩噩，要不是你提醒，可能到现在还在忍受邱学斌。雨燕，我跟你说心里话。从离婚那天开始，我好像重活了一回，这一回我的人生自己掌握，我也清楚以后要做什么。”张小芳笑着叹了口气，“虽然眼前有点小困难，咬咬牙就过去了。这是我从你身上学到了。”

       打量着张小芳，杜雨燕冒出一句，“今天你打那女人一巴掌，不会就是跟我学的吧？”

       两人对视片刻，扑哧笑出来。

       可笑到后面，张小芳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又凝重起来，“邱学斌说，郭经理的事，基本上定性了。”

       “怎么说？”

       “挪用公款。”张小芳看向杜雨燕，“还有咱们在常山县人民银行开的户头，被认定是私设账户。”

       “挪用公款从何而来？”

       张小芳犹豫好一会，“就是借给你的那一千五，邱学斌说，就算已经还回来，也是私自挪用的性质。”

       杜雨燕许久没有说话，目光落在自己交握的手上。

       张小芳低着头道：“我明天就去见邱主任。我是会计，该我承担的责任我来承担，不能让郭经理一个人背。”

       杜雨燕在张小芳头上轻拍了一下，“你要承担什么责任？账户是我开的，甚至那一千五百块钱，还是我让你汇过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前段时间，为了商谈贷款的事，郭红武找到常山县人民银行，

       杜雨燕提出扩大店面的设想后，郭红武就一直记在心里。县银行方面基本上同意贷这笔款子。在银行柜台开户头还有暂存一笔钱，都是银行方面的要求。这件事开始还算顺利，只是之后因为政策方面的原因，贷款的事暂时搁置，而存进去的钱被杜雨燕借走。

       谁能想到，这事竟成了别人揪住他们的小辫子。

       “行了，没那么严重，别听邱学斌吓唬，回头我会去说明。至于郭经理那头，他又打算撂挑子了。”

       张小芳惊讶，“不会吧？”

       “他这样又不是一回两回，放心吧，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他今天喝多了，还非要跟嫂子离婚，差点被他笑死。”

       杜雨燕托着腮，琢磨起了郭红武。

       一直以来，在杜雨燕心里，郭红武类似三国时刘备的角色，看似没有多少锋芒，其实举足轻重。

       杜雨燕承认自己做事激进，也因此盖住了郭红武的光芒。他应该没有意识到，他才是为民饭店的主心骨，而杜雨燕这些年所制定的一系列规划，事实上都是围绕着郭红武对于为民饭店未来的想法。

       “哎呀，我都要走了，没法劝他。”张小芳着急起来。

       “没事了，两口子又和好了。郭经理也会回店里。”

       为民饭店对郭红武的意义非同寻常，只要不是别人逼迫，郭红武绝不会主动割舍。

       而杜雨燕对为民饭店的感情同样深厚。她一直将之视为自己在七零年代的再一次创业。

       不过有一点，杜雨燕经历过太多失败，所以对她来说，割舍可能更容易一些。

       第二天，张小芳离开了宝马镇，前往汉源。杜雨燕没有去送她，而是一早带着二宝回了河西村。

       走之前二宝还担心，不去上学会被老师骂，杜雨燕告诉他，已经请了假。

       这话是糊弄孩子的。

       那种随意伤害孩子自尊心的地方，二宝以后再不会去了。

       杜雨燕带着儿子在乡下玩了一天，到小河边去钓龙虾，到山上找野果，少不了又去杜满堂的向日葵地折腾一番。

       二宝很快认识了新朋友。魏家小孙子和他的小伙伴们会爬树、会赶鸭子，会摘树叶当口哨吹。

       一个新世界，在二宝面前展开了。

       杜雨燕把儿子留在了新世界，自己一个人回到宝马镇。

       后面有一个重要会议，她必须要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