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师笑得温婉，伸手帮杜雨燕理了理围裙的带子，“他们说的劳什子话，我也听不懂。老白带出来的学生，一个个都喜欢掉书袋，什么法条长、法条短的。咱们不必理会。”

       杜雨燕扑哧笑了出来，“好，我听您的。”

       “对了，厨房的事儿，我是不管的，都交给家里的林妈妈。她这人呢，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地盘，我是说这个厨房。只有我们家请西餐师傅，她才肯勉强退出来。所以结束的时候，你叫我一声，我们一块打扫战场，别让她察觉了。”孔老师孩子气地冲杜雨燕眨了眨眼，“几十年吃她的菜，我们都想换换口味。”

       就冲孔老师这般善解人意，怕她自觉受到冷落，特地过来安抚；还会在意家中保姆的感受，杜雨燕对她的第一印象已经好到爆表。

       拍了拍杜雨燕，孔老师走到了客厅边的一个房间。

       没一会，从房间里传出了小提琴的声音。

       好吧，杜雨燕快要成孔老师的迷妹了。

       “我坚定地相信，英美法系更适合我们，建立陪审团制度，限制法官的权利，由陪审团来决定犯人是否有罪，这才能确保每一个案子得到公正审理。”杨成波站在屋中央，说到兴奋处，干脆挥起了手臂。

       刚才出来送孔老师的杜雨燕往杨成波那儿看了看。这位还真会哗众取宠。就算她不懂法律，也知道咱们一直用的是大陆法系，根本没有修改的可能。

       客厅门外，黎潇两手满满地进来。

       “笑什么？”黎潇走了过来。

       杜雨燕摸了摸脸，她笑了吗？

       接过黎潇买的菜，杜雨燕忙着整理。

       黎潇并不急着出去，在旁边帮杜雨燕打下手。

       这会儿一边剥着毛豆，黎潇一边道：“我问过杨成波了，东西已经交到谢健民手里。”

       “帮我谢一声！”

       “还有，谢健民这段时间情绪波动很大，尤其是今天，看到他爱人送的东西，整个人特别亢奋，声称要见法官，说有人可以证明他清白。”

       杜雨燕愣了愣，“谁呀？”

       “他说见薛彩霞最后一面时，薛彩霞的父亲也在场。”

       谢健民这是疯了？

       把薛队长扯出来，他不怕死得更快！

       黎潇笑了笑，“你自己决定吧，回头见到朱俞，要不要告诉她这事！”

       “老黎，厨房是男人待的地方？”杨成波不知何时站到了厨房门口。

       瞟了杨成波一眼，杜雨燕示意黎潇出去。

       黎潇刚走，二宝就过来了。

       “妈妈，白北北来了！”二宝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个小不点。

       杜雨燕记得白北北这个名字，他可是二宝在汉源最好的朋友。

       一本正经地，杜雨燕朝孩子伸出手，“你好，我是二宝的妈妈。”

       面前的孩子两手背在后面，嘻嘻笑了出来。

       “快点啊！”二宝看向白北北，不知道在催什么。

       下面就让人哭笑不得了，白北北竟从后面拿出两个苹果，“阿姨，我要吃拔丝苹果！”

       “我妈妈做得可好吃了！”二宝急吼吼地道。

       这点小要求，没什么不能满足的。

       此刻两个孩子跪坐在客厅方盯上，头挨着头，拿着叉子在比，谁拔出来的苹果丝又细又长。

       “北北，在吃什么呀？“一个六十开外，梳着老式发髻的妇人走了过来。

       杜雨燕有些吃惊。

       “林奶奶！”白北北甜甜地叫了出来。

       杜雨燕看着炉子上用砂锅炖着的蹄膀，琢磨回头怎么跟人解释，她鸠占鹊巢了。

       妇人看来并不需要解释，转了一圈，打量起了杜雨燕。

       杜雨燕冲人家笑了笑。

       这位是白家的老阿姨林妈妈，她听黎潇说起过，人家从小把白霆和他姐姐带大，已经算是白家的家庭成员了。

       “你是黎潇的爱人？”林妈妈上下打量杜雨燕。

       杜雨燕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今天大着胆子，要为大家做一顿饭。”

       “你胆子是挺大。白老好客，家里常常宾朋满座。每一回都指定要我下厨，免得让人笑话。”林妈妈脸上笑容欠奉。

       林妈妈走到砂锅前，揭开盖闻了闻，“小霆只喜欢我做的一品蹄膀。”

       “是啊！”杜雨燕只能敷衍。

       “听说你是跟着黎潇过来送孩子上学的，还是他们大学生看得长远，咱们乡下人只要让孩子吃饱喝足就成。”林妈妈没什么表情地问，“上回那位是你爹？”

       “是啊，那回过来，多谢林妈妈照应。”

       “说这客气话做什么？我来白家也三十年了，好久没回去。你们乡下人虽然日子过得苦，人倒是实诚。就是吃饭把腿跷到椅子上，没啥……规矩。”

       被归为乡下人倒没什么，只是林妈妈语气里，带了居高临下的指点。

       杜雨燕琢磨一下，“乡下现在也还好，都能吃饱了。而且分产到户，过不了几年日子都会有改善。”

       “那就好。你不知道，我那些乡下亲戚三天两头到城里找我。就算知道他们来打秋风，我多少也会贴补一点，下面再好，也好不过咱们城里。”

       好吧，这天聊不下去了。

       但林妈妈并不这么想， “你头一回进城吧？“

       “没来过几回。”杜雨燕在水池洗起了菜。

       “那你出去小心点，我好几个乡下来的亲戚都走迷了路，都说汉源太大，容易转昏了头。”

       “没关系，孩子他爸带着我呢！”

       林妈妈眼睛一闪，貌似无意地问，“黎潇对你还好吧？”

       “就……那样。”

       “咱们学校里有个老师，和自个儿学生谈上了，可他乡下有老婆。前几天老婆带着家里兄弟打上门，都闹到校长那去了，说男的要跟他离婚。”

       “这不是喜新厌旧嘛，也是该打！”杜雨燕叹了口气。

       她看出来了，厨房哪是林妈妈的地盘，根本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

       “汉源不比乡下，漂亮小姑娘多得是。”这话里满满的暗示。

       杜雨燕点了点头，“回头我一定把您这话带到，让林妈妈费心了！”

       “啥意思？”林妈妈眼睛翻了翻。

       “哟，您怎么回来了？”白霆走进了厨房，一脸惊讶地看向林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