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兰躺在为民饭店的门廊上，已经大呼小叫半天。

       “大娘，这天冷得很，别冻坏了！”方大嫂正在边上劝着，还试图把人从地上拉起。

       可地上的人听不懂人话，一直叫嚣，谁都不许碰她。

       “这么大岁数，不嫌寒颤！”孙桂兰骂了一句，把方大嫂拉到一边，“随她，这是成心作死呢！”

       杜雨燕靠在一根廊柱上，冷眼瞧着。

       “杜雨燕，今天你不给我磕头认错，我死在你面前，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做买卖！”李秀兰今天要放手一搏了。

       昨天闹过一场，听薛彩霞的意思，杜雨燕这回绝对翻不了身。

       事儿办妥了，薛彩霞立马翻脸，给了李秀兰三块钱，让她回河西村。

       原本薛彩霞安排李秀兰住在镇机关招待所，吃喝都不要钱。李秀兰住得舒坦，舒坦到都不想走。

       结果昨晚她回去，服务员告诉她，房间已经给别的客人住了。

       李秀兰硬是在招待所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一晚，越想越气。

       她被薛彩霞当枪使了半天，什么都没拿到。

       气到最后，李秀兰不敢找薛彩霞，虽说路不熟，还是摸到了为民饭店这儿。

       “哥几个，把她拉起来！”有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看不下去。

       郭红武正好到了跟前，立刻制止，耐着性子上去，对地上的李秀兰道：“大娘，起来吧，有话咱们进去说！”

       知道他是这儿的领导，李秀兰更要耍赖，“杜雨燕不认错磕头，我一辈子不起，看谁敢碰我一个指头！老娘这命就送你们了！”

       “李秀兰，你要的价太高了。”杜雨燕终于出了声。

       “那就五百！”李秀兰也是冻得不行，自认爽快地退了一步。

       “我不答应呢？”

       李秀兰呵呵一笑，“杜雨燕，你也是在河西村长大的，真不知道薛队长的厉害？只要他把村里人叫到一块吩咐两句，谁家敢为你说话。到时候薛彩霞说你不要脸，你就不要脸；说你杀人放火，你就杀人放火！”

       “放屁！”孙桂兰火了，“你让大家伙说，这会儿哪个疯婆子最不要脸！”

       杜雨燕盯住了李秀兰。

       地上太凉，李秀兰到底撑不住，盘腿坐起，继续道：“你瞧不出，如今只有我能救你。我没薛彩霞那么狠，非得把你扔回乡下。只要你把该给的钱给了，我去找你们领导，就能把这事给翻回来。我还能告诉你薛彩霞的丑事。”

       李秀兰知道轻重，杜雨燕给她当摇钱树，比当仇人好。

       “我不信你鬼话！”杜雨燕不屑，“你能知道什么？”

       李秀兰就地爬起，凑到杜雨燕耳边说了一句。

       杜雨燕稍有些惊讶，随即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没钱！”

       李秀兰脸一变，咬着牙又躺回去，“随便吧，叫你老子过来，给我收尸！”

       “柱子，打电话给派出所，有人在咱们店门口闹事。”杜雨燕吩咐道。

       听到“派出所”三个字，李秀兰哆嗦了一下，却不想被杜雨燕吓住，“我告诉你，这回下去调查的，是薛彩霞后头找的男人。人家可都张罗好了，薛彩霞这一次就想要你的命！”

       朱红霞拿着条帚冲出来，朝李秀兰甩过来的时候，这位正狠狠地瞅着杜雨燕，等着她认输。

       杜雨燕眼疾手快，冲过去拦住朱红霞的腰，“给我回去！”

       条帚还没有落到李秀兰的头上，她已经从地上爬起，抱头鼠窜，

       这会儿退到台阶下，李秀兰嘴里开始大吼，“为民饭店打死人了！”

       众人全在看笑话，李秀兰恼羞成怒，心一横，继续在地上挺尸。

       “起来！”有人吼了一嗓子。

       李秀兰也冻得受不住了，索性换了招数，一把抱住近处一双脚，“你敢打老娘，我跟你拼了！”

       这下所有人都不吱声了，全都看向李秀兰。

       刚才正火冒三丈的朱红霞顿时乐了，随手扔了条帚，跑到李秀兰跟前，“刚才他踢你，没弄错吧？”

       李秀兰头一仰，“就是他，我化成灰都认得！”

       “厉害，敢跟咱们瞎说八道！”被李秀兰缠住的那位气到笑起来，“走吧，到派出所说明白！”

       这会儿看清楚人家身上警服，李秀兰跟戳破了的皮球一样，终于闹不起来了。

       小餐厅里，郭红武给大家开了短会，宣布上级的决定。

       一时之间，四下鸦雀无声。

       “又不是第一次，别给我在这苦歪歪的，后面还有一场仗等着大家，都打起精神。”杜雨燕开了口。

       “事儿就坏在那个薛彩霞身上，下回她敢来咱们这儿，老娘拿条帚把她打扁，谁都不许拦着！”朱红霞气呼呼地道。

       杜雨燕脸色一沉，“本来我放假歇几天，挺高兴的事儿，也想让大家伙跟我一块高兴。不过朱红霞，我今天就要当着所有人面批评你。”

       朱红霞立刻站直，“临走还要骂我两句是吧，说呗！”

       不少人在窃笑，杜雨燕却表情严肃，“不仅是你，咱们店里很多人都没搞清楚一件事。只要你们进了这个店，一言一行都代表我们为民饭店的形象。你动不动打呀、杀呀，显得你有多厉害？让客人知道，他们怎么想？这儿是饭店还是贼窝？”

       本来都在笑的人，这下全闭住嘴。

       杜雨燕扫视了一下众人，“从我个人角度，我很感谢红霞，刚才李秀兰在门口闹得厉害。她不计后果，是要为我打抱不平。可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错了还不行。”朱红霞嘀咕。

       “你每回都是虚心认错，屡教不改！几岁了？还凭一时冲动做事。“

       “都快回家了，还在那指手画脚。”有人看不下去，“就好像她没冲动过一样。“

       杜雨燕不用看，也知道是哪位。

       “孙桂兰，我姐说我，你插什么嘴？“朱红霞斜过去一眼。

       “不识好歹！”

       “雨燕，调查的事，你怎么想的，跟大家伙说说！”郭红武叹了口气。

       杜雨燕一走，人心肯定又要不稳。

       这后面还怎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