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燕态度鲜明，原本以为一定能治服她的李秀兰绷不住了，一连串教人难以卒听的屎尿屁话之后，便故伎重演，打算用拳脚说话。

       这种时候，杜雨燕当然要让李秀兰尽情发挥，故作紧张地往后退了几步。

       郭红武不会让杜雨燕吃亏，伸出双臂拦着，绝不让李秀兰靠近她。

       邱主任看不下去了，“李秀兰同志，有什么话，咱们心平气和地说！”

       别人越劝，李秀兰越要撒泼，干脆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嚎道：“我这命苦啊！被杜满堂骗了半辈子，帮他养大杜雨燕这头白眼狼。早知道这样，当初死丫头寻短见的时候，我就看着她死！”

       这一句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在场所有人，包括听到动静不对，赶紧跑进来的乔科长，全都看向李秀兰。

       “那你说说，我被谁逼得想要死？”杜雨燕一脸淡定地问。

       当缺失的那段记忆醒来，杜雨燕也理解了原身的痛苦因何而来；理解了她为什么曾一度想放弃生命。

       虽然无法赞同原身的行为，可杜雨燕总是要为她讨个说法，“我本来可以上大学，你们伙着外人偷了我的录取通知书，还想把我嫁到外村，以便掩盖住你们做的缺德事。我是想过一死百了，可老天爷不收，他让我好好地活下来，要活得比你们这些害我的人都要好！”

       “小杜，不要激动，坐下来说！”邱主任招呼了一句，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李秀兰骂了回来，“你冲我吼有什么用？事儿可都是彩霞她爸安排的。人家可是河西村的土皇帝，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对了，彩霞就在这儿，你咋不跟她讨债？别只敢把气撒我身上！”

       薛彩霞恨不得踹李秀兰一脚，要不是早知道杜雨燕跟这女的势不两立，薛彩霞都要怀疑，两个人在合伙对付她。

       看出李秀兰实力不够，薛彩霞决定亲自上阵了，“杜雨燕想死是她的事，跟我爸有屁关系！她就是生活作风有问题，被村里人指指点点，知道丑事瞒不住，才装着寻死觅活，还好意思怪别人头上！”

       薛彩霞这一招未免太恶毒。这个年代，被指摘有生活作风的，基本上等于社死。

       “再说一遍！” 杜雨燕盯住了薛彩霞，

       “你让我说，我就说啊？”薛彩霞将脸扭到一边，实在是杜雨燕射过来的眼神带着寒光。

       “小薛，没有根据的话，咱们还是不要说了。”邱主任不赞成地道。

       薛彩霞的“事迹”，邱主任听得太多了。大家普遍对她评价不高，说的都是，薛彩霞工作马虎，和顾客吵架是家常便饭，还自以为高人一等，群众关系处理得糟糕。

       最严重的一次，薛彩霞拿到年度先进工作者不久，就有群众写人民来信，反映她名不符实，让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受了很大影响。

       话说薛彩霞得的那个先进称号，是蒋秘书亲自通知供销社，上面有特批名额，只给薛彩霞。

       邱主任也挺恼火，不过到底是薛镇长的侄女，又不好落人家面子。

       可后面的以工代干，邱主任再不想听之任之，被上面压了几回，他就推了几回，找了无数借口，就不想因为薛彩霞，把职工们的心搞凉了。

       正因为此，邱主任没有任何迟疑地选择相信杜雨燕。

       “邱主任，不信就派人去调查。我把我爸电话给你，你打过去问！”薛彩霞下巴昂得高高的，“杜雨燕这种人，根本就不该待在咱们供销社！”

       薛彩霞只恨不得，一脚把杜雨燕踢出宝马镇。

       “主任，小杜可是您看着成长起来的，她人品怎么样，您能不知道？就算您不知道，我们为民饭店几十号职工，看得清清楚楚！”郭红武气愤地瞪向薛彩霞，“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事实搁在那儿，你们不信，也没办法！”薛彩霞心里不要太痛快。难怪她爸老在说，他们姓薛的一个比一个聪明，到哪儿都不会吃亏。

       与此同时，还坐在地上的李秀兰发现到，自己没人搭理了。

       薛彩霞埋汰杜雨燕，李秀兰乐得看笑话，可今天她是为了钱来的，总不能白跑这一趟。

       “杜雨燕，该你掏的，一分都不能少，不然咱们没完！”李秀兰这话，成功地把众人注意力又拉到自己身上。

       “你是她妈，你摸着良心说，你女儿是什么人？”郭红武倒把希望寄托在了李秀兰身上。

       杜雨燕笑了，郭红武还是没见识过李秀兰的厉害。为了自己利益，她颠倒黑白是分分钟的事。

       李秀兰眼珠转了转，倒是计上心头，“杜雨燕，把该我的钱给了，我就帮你跟领导说两句好话。要不然，别说工作保不住，回去就等着被唾沫星淹死！”

       “主任，李秀兰跟我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她和我爹没有办过结婚手续，没名没份在我们家。”杜雨燕鄙夷地看向李秀兰，“所以，我没有任何赡养她和她儿女的义务。”

       “这话没错！”郭红武差点要鼓掌了。

       他就知道，杜雨燕不是软杮子。

       “她养你那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薛彩霞冷哼。

       “就是！”李秀兰跳起了脚。

       杜雨燕一笑，“薛彩霞，你爸在河西村当了多少年大队长，你记得吗？”

       薛彩霞拧起眉头，“关你屁事！”

       “李秀兰懒得生蛆，饭都要喂到嘴边，村里人都知道她的德性。杜家里里外外，这么多年都是我奶在操持。再有，李秀兰不是河西村的人，没资格挣工分。这么说吧，从她赖到我们家，一分钱没挣过。我就想知道，她哪来的功劳还有苦劳？”

       不出意外，李秀兰又开始骂三字经。

       杜雨燕淡淡地看过去，“李秀兰，你那些年怎么虐待我奶和我的，自己忘了？在情理上，我不可能以德报怨。其实你只要拿得出结婚证，钱的事未必不可以商量，结果你拿不出来。于情、于法、于理，你和你那一大家子都没一点资格，要我把辛苦挣来的钱供你们挥霍！”

       说到这里，杜雨燕看向邱主任，“多谢您今天叫我过来，正好把话说清楚。薛彩霞的提议挺有建设性。邱主任，如果领导们对我的人品有什么疑问，可以到下面调查。去问问河西村的乡亲，我杜雨燕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群众的眼睛才是雪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