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没人保护。我说，什么时候才能养成习惯，有事赶紧通知我？”黎潇这话说得悻悻。

       “把你叫来，你能帮我打王成德一顿？”杜雨燕好笑，“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二宝说了，长大了就去揍那家伙。”

       “你就这么教育孩子？”

       “那怎么教育？告诉儿子，别人打你左脸，你就把右脸伸过去？”

       感觉说到后头，话题要跑偏，杜雨燕笑道：“没事我得挂了，下午还得出去。”

       “是爸刚才给我打的电话。”

       杜雨燕这才明白，黎潇的消息来自杜满堂。

       “他怎么有你的电话号码？”杜雨燕一时好奇。

       “我离开的时候给他的。”黎潇当时留号码，也是知道杜雨燕喜欢藏事，特意叮嘱杜满堂，出了什么状况，记得通知他。甚至黎潇还带着杜满堂到镇上电信所，教他如何打长途。

       “他向你道歉？”杜雨燕随随便便就猜到了。

       “我说不怪他。”

       “怎么可能不怪他。”杜雨燕有点不高兴，“他把李秀兰还有那帮兔崽子带进杜家，好好的日子过成现在这样。以前他疏忽我这个女儿，都过去的事，我不计较了。可因为他，害到二宝差点出了大事，我凭什么不能埋怨？”

       “老头子是有点胆小自私，经不住事儿，你说他坏，其实也未必。”黎潇耐心劝道：“他自己承认，大半辈子被李秀兰拿得死死的，连脑子都没有，现在后悔不及。”

       “后悔又有什么用，虚心认个错，下回李秀兰发疯，他照样折过头冲着我来！”杜雨燕是真灰心了。

       “其实你爹……没你想得那么差劲。你爸说，要不是有你这个女儿，他已经瘫在床上，哪能过上如今这舒心日子。”黎潇笑了一声，“当初咱们订亲，其实我不太乐意，就看你一声不吭，脑子好像有问题。”

       “你脑子才有问题！”杜雨燕看了看郭红武办公桌上的小座钟，“不跟你废话了，我还有事。”

       “再听两句？”黎潇哄道：“我到现在都记得，你爸和奶奶一块来找我。两人离开的时候，他拉着我到旁边说,他闺女受大委屈了，有苦憋在心里，才会看着没精神头，其实人还是挺好。我要是娶了，绝对不会后悔。他还说，让我们过上几年，真不成一刀两断，他不会怪我，亲自接你回家。”

       杜雨燕：“……”

       “我后来才知道，秀兰姨又给你找了另一家。那人是鳏夫，前头老婆是被他打死的。我这儿不成的话，你就得去那家了。”

       杜雨燕轻轻用手指扣着桌子，“我是不是还得谢你？”

       “谢你爹吧，没他那话，我真不打算跟你结婚。不过，我现在也没后悔。”

       杜雨燕仰头想了想，“后悔的时候说一声，我随时放手。”

       “还当真了！”黎潇嘀咕一句，突然道：“对了，有件重要的事。你爸让我赶紧回宝马镇。秀兰姨好像受了谁挑唆，跟他放话，既然你做得了初一，她就会做十五。”

       “吓死我了！”杜雨燕站起身，“我还能怕那个泼妇，随便吧！”

       因为黎潇电话里的提醒，此刻杜雨燕在邱主任办公室看到李秀兰，完全不吃惊。

       早上郭红武说邱主任要见他们，杜雨燕还在猜，到底为什么事？

       现在明白了。

       先到一步的郭红武朝杜雨燕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口中还在道：“小杜的人品，我能打包票。她家那点事儿我也知道。邱主任您多此一举，要她过来干啥？我就能解释得清清楚楚。”

       “郭经理，你这样包庇杜雨燕，别让我说出不好听的！”薛彩霞一手导的戏，怎能不亲临现场。

       “薛彩霞同志，咱们说话得讲实事求是。你有什么不好听的话，现在就可以说出来。我老郭就在这儿听着！” 郭红武平常总一副笑模样，看着是好好先生，可这会儿脸挂下来，也有几分不好惹。

       邱主任在一旁道：“小薛同志，咱们还没开始，先不要下定论。我在薛镇长那儿已经表过态，关于杜雨燕同志的一些情况，是非曲直一定搞清楚，给大家都有个交代。”

       杜雨燕坐到郭红武旁边，笑道：“关于我的事，自己说得，应该更清楚。”

       “咱们开始！”邱主任冲着坐在另一头的李秀兰道：“老李同志，你是长辈，有什么话，先说吧！”

       李秀兰晃了晃身子，在看了薛彩霞一眼后，才开了口，“杜雨燕，今天在领导面前，我要讨个公道。我李秀兰把你从小拉扯大，到老反倒受你虐待，对我不是打、就是骂。大半夜的，把我从你家赶出门！你没一点良心！”

       杜雨燕用手撑着太阳穴，淡定地看向李秀兰。

       这就是李秀兰要做给她的“十五”？

       “你说话要有证据！”郭红武冷着脸道。

       李秀兰一下蹦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递到邱主任面前，“这是我们河西村大队部给开的证明！”

       邱主任将那纸拿过来，来回看了几遍，最后摘下眼镜，瞧起了上面的印章。

       “是真的印章，我可以证明。”杜雨燕不紧不慢地道：“薛彩霞的父亲就是河西村的队长。当年那位能把我的工农兵学员录取通知书改成别人名字，这回随便写个证明，盖上队部的章，自然是举手之劳。”

       “你血口喷人！”薛彩霞猛地一拍桌子。

       “坐、坐，咱们好好说！”邱主任说着，将手里那张纸放到桌上，再不看了。

       “对了，杜雨燕对她婆婆也不好，婆媳俩见了跟仇人一样，为了抢抚恤金，还分了家。”李秀兰又在一旁补充。

       郭红武听懵住了，“谁的抚恤金？”

       “黎潇。”杜雨燕回了句，“他有一年抗洪抢险失了踪，都以为人没了，乡里指定给我和孩子们的抚恤金，结果被他妈抢去，多亏村里为我们母子做主。不过人没事，后来那钱已经还回去了。”

       李秀兰从鼻子哼了一声，“你说还了，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