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姓薛的到底给了你们多少钱？”杜雨燕干脆看向杜满堂。

       薛彩霞实在迫不及待要宣示胜利，毫无隐瞒地告诉杜雨燕。李秀兰拿了他家的钱，答应赶紧把杜雨燕嫁出去，不管对方阿猫阿狗，别留在河西村碍眼就成。

       那个时候，村里都在传，杜雨燕想上大学，想到发了疯，非把谢健民的工农兵学员名额说成她的。

       为了提防杜雨燕去城里讨公道，李秀兰一度将她关进后院的柴房。

       最后薛队长亲自出面吓唬杜雨燕，再闹下去，就会在生产队开大会批斗她，还要游街示众。

       杜老太被吓坏了，哭着将已经濒于崩溃的杜雨燕送去了青山村。

       “你是我亲爹吗，伙着李秀兰坑我？”杜雨燕此刻出离愤怒。

       这是来自杜雨燕自己的愤怒。

       原身怎么会遇上这种不负责任的父亲！

       杜满堂一脸愕然，好半天才道：“雨燕，我不知道这事，不信问你妈，都是她自己干的，我要是知道收了钱……”

       “收钱怎么了？我妈容你在咱们家长大，收点好处是应该的！”王成德抢过了话，“不怕告诉你，那钱后头给我弟娶了媳妇！”

       杜满堂猛地转头，看向王成德。

       杜雨燕气到笑出来，“爹，王成德把你戳穿了！”

       “满堂，你……”杜老太哭喊声传了出来。

       杜满堂还在愣怔，杜雨燕已经往里屋走去。

       李秀兰怦地一拍桌子，“什么叫我卖了你？那会儿你爹可是对我感恩戴德。要不是我，杜家的脸都被你丢尽。我告诉你，知恩图报，我以后就跟你爹搁这儿住着，你好好伺候就算了，不然老娘打断你的腿！”

       老娘打断你的腿……

       这是原身从小耳朵都听出老茧的威胁，没想到，还用到了现在的杜雨燕身上。

       “爹，这女人和她儿子跟我没半点关系。还想让我认你，让二宝给你养老送终，就带着他们，有多远滚多远！”杜雨燕下了逐客令。

       杜满堂这下着急了，“雨燕，你爹我再混蛋，也不会收别人钱，害自己闺女。你得信我！”

       “这就是你下的崽？！”李秀兰在边上煽风点火，“杜满堂，收钱犯天条了？我要是你，一个耳刮子早抽上去。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堂姐说了，黎潇如今混成大学生，以后飞黄腾达。要不是老娘行善积德，死丫头有这福分？”

       “你别说了！”杜满堂无奈。

       李秀兰到了兴头上，舍不得不说，“告诉你们，黎潇本来看不上你这蠢女儿，还是我给他妈塞了十块钱，人家才勉强点头。要不是那十块钱，老娘已经把她嫁给后村死了婆娘的老光棍了。”

       “给我滚！” 杜雨燕冷冷地说了句，进到里屋，用力关上了门。

       杜满堂这下彻底傻了。

       李秀兰是他老婆，杜满堂当然放不下。可这边又是自己亲闺女，想到差点把孩子害了，他心里又过不去。

       “今儿我们娘儿俩都歇这儿了，满堂，去打水给我洗脚！”李秀兰不信，这个在她棍棒下战战兢兢长大的死丫头，能翻出自己手掌心。

       杜满堂讪笑，倒想出缓兵之计，“厨房在后头，门一关，我进不去。要不，我送你们找个招待所？”

       “那就走啊！”王成德真高兴，起身将酒壶往桌上一放。

       “走什么，这就是老娘的家！”李秀兰是个要强性子，除了她那个泼妇一样的儿媳妇，李秀兰在谁跟前也不低头。

       杜满堂后背冷汗直冒，一个要赶，一个不走，他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打水去！”李秀兰干脆歪到杜雨燕和孩子们的床上。

       “不许睡我家的床！”大宝趴在屋外窗上，不高兴地喊了声。

       “小兔崽子，老子弄死你！”王成德就想住招待所，还被他妈给挡了，心里正火着，这可不找到了出气筒。

       几乎同时，杜雨燕听到动静，赶紧从里屋出来。

       “你干什么？”杜雨燕跑过去，一把将被王成德掐着脖子扯进屋的大宝夺了过去。

       王成德看到杜雨燕，拳头便紧了。

       杜满堂赶紧伸出手臂，想要挡住王成德，“有事，咱们慢慢商量！”

       “给我揍死她！”李秀兰靠在铺着厚褥子的床上，想到河西村她睡的那张破炕，心里更生起一股恨意。

       凭什么这死丫头过得比她舒坦？！

       杜雨燕抱起大宝，把他送进里屋。

       “啪”的几声脆响后，杜雨燕再出来，看到杜满堂捂着脸，在那龇牙咧嘴。

       他被王成德揍了。

       “该！”李秀兰在一旁冷笑，“这巴掌你该受着，看你还敢偏着那死丫头。”

       眼看着王成德冲过来，一只拳头举起，摆出凶神恶煞的嘴脸，“老子还治不了你？”

       杜雨燕没有躲闪，只等着他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

       “不能打……”里屋杜老太想要出来，杜雨燕往后一退，靠在门上。

       “小芳姨，就是他们两个坏人！”二宝在外头大喊。

       余光发现有人进来，杜雨燕即刻改了主意，一抱头蹲到地上，“救命！”

       这一声“救命”，是给屋外冲进来的街坊听的。

       不用再多说，几个中年壮汉已经上前，没容王成德反抗，已经将他撂倒在地。

       王成德被人顶住后背，脸被迫贴在冰凉的地上，立刻就怂了，一个劲地喊“妈”。

       张小芳叮嘱二宝在外头等着，自己才跑到里面，伸手将杜雨燕从地上扶起，“有没有伤着？”

       “妈，妈！”大宝拼命敲着里屋的门。

       “大宝，妈没事，和太奶都不要出来。”杜雨燕叮嘱了一句。

       “哪个阴沟里爬出来的臭虫，放开我儿子！”李秀兰躺不住了，拿出在河西村那股泼辣劲，伸手要推正用膝盖扣住王成德的那位。

       没有人理她，一位粗粗壮壮的女邻居直接扯开李秀兰，怼道：“哪里冒出来的臭女人！”

       “怎么处置？”有人问。

       张小芳直接道：“送派出所！”

       “别！”杜满堂摸着被打肿的脸，上来道：“她是雨燕的妈，家里人闹点意见，我们自个儿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