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潇的手摩挲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把孩子吵醒了。”杜雨燕耳根已经发烫。可还站着最后一丝防线。

       “等他睡着吧，反正都等到这会儿了。”

       夜色之中，黎潇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真奇妙啊，明明只结了一次婚，感觉自己娶过两个截然不同的老婆。

       那个穷乡僻壤，杜雨燕安之若素住了好几年，请她进城都不肯。

       黎潇承认，从前他没把杜雨燕太放在心上，他们之间几乎没办法说话。黎潇体谅杜雨燕精神不好，可心底多少有些失落。

       对婚姻的失落。

       好在，老天不仅让杜雨燕清醒过来，还给了他一个聪明可爱，虽然有点小矫情，却光彩夺目得，让人挪不开眼的妻子。

       闻着对方身上的气息，黎潇忍不住又靠近了一点。

       “真要……今天？”杜雨燕从没这么小心地说过话。

       “还要挑黄道吉日？”黎潇反问。

       杜雨燕竟笑了出来，律师还没当上，这家伙倒舌尖嘴滑了。

       “问你件事！”

       “什么？”

       杜雨燕想了想，“今天吧，扔过来的是臭咸菜，要是下回扔的是硫酸，你还会……帮我挡着？”

       话说到一半，杜雨燕突然顿住，她也是无聊，非问这一句，好像自己有多在乎似的。

       “没有下回了，老婆都不让我碰，还要我拿命救你，你如意算盘打得真响。”

       杜雨燕伸手，朝着黎潇额头上推了一下。

       “妈妈……”二宝嘟囔一句。

       这下两人都不敢动了。

       黎潇叹了口气，收回胳膊，转了个身。

       杜雨燕盯着这人，好一会后问道：“你腰还好吗？”

       “对付你肯定够！”

       杜雨燕伸手想拍过去，忍了半天，道：“睡吧！”

       “不睡！”黎潇突然坐了起来。

       今天不还了愿，他这个年都过不好！

       “干嘛？”

       “把儿子换里头去！”

       “你烦不烦！”

       “你真以为我不会跟你翻脸？”

       “……你……唔……”

       外头树梢上，一轮弦月绽放静谧的光芒，越过窗棱，投进了突然火热起来的屋里……

       这一晚杜雨燕睡得真不好。

       身后贴着个滚烫的胸膛，片刻都没离开过。想到孩子还在旁边，杜雨燕也不敢乱动。

       早上起来，不用看镜子，杜雨燕也知道自己脸上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刚到店门口，杜雨燕便站住了。

       朱红霞靠在门廊柱子上，正朝她望过来。

       这才一晚上，感觉她眼皮肿着，脸也肿起来，整个状态差到吓人。

       “病了？”杜雨燕上去摸了摸朱红霞额头。

       “没有！”朱红霞摇摇头。

       又看了朱红霞片刻，杜雨燕道：“说吧！”

       大早上朱红霞等在那儿，自然是有话要说。

       “姐，他昨晚……到我家楼下找我了。”朱红霞出了声。

       他……

       李军？

       杜雨燕立刻停住，“说了什么！”

       朱红霞低着头， “我跟他坦白了坐牢的事，还有我爸的事。”

       杜雨燕不知该说什么，只看着朱红霞。

       “李军……”朱红霞咬着唇，“他说我挺不错的，以后就当我是妹妹。”

       话到此处，朱红霞眼泪夺眶而出。

       杜雨燕默然无语，双手拍拍朱红霞的肩膀，“你们可能缺了那么一点缘份……”

       这就是李军给的答案，虽然挺让人唏嘘，却也是正常的反应。

       朱红霞用手背抹了把泪，“我想好了，大不了以后不结婚了。”

       “用不着绝望。你这么好的姑娘，一定会有适合的人出现。”杜雨燕拿出手帕，替朱红霞擦着脸。

       “没有了，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朱红霞哭了出来，转头进了屋里。

       杜雨燕无奈地看着她，正要跟上去，张小芳走过来，望着里面，“怎么了？”

       “和李军吹了。”杜雨燕叹道。

       张小芳愣了愣，说道：“这有什么伤心的，结婚也就那么一回事。”

       杜雨燕瞟了她一眼，正想着这一个二个都得劝时，张小芳说了句，“到财务来吧，年终奖和利息都发了。

       这会儿拿了钱，杜雨燕低头数着，听到张小芳咳了一声。

       “看着没睡好啊！”张小芳瞧着杜雨燕的脸，“为你爸的事？”

       朱红霞昨天是被车大嫂送回来的，看着她情绪不高，张小芳还特意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在汽车站出了状况。

       “没有，我奶奶没走成，我爹又来了。”杜雨燕想想，也觉得压力挺大，“马上带我爸去看腿，还不知道后面怎么样。”

       “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能帮就帮。对了，家里那么多人，怎么住啊？”

       “我奶跟我爹住在工商所集体宿舍，我们到招待所糊弄了一个晚上。”

       张小芳瞧着杜雨燕，扑哧笑了出来。

       “笑什么？”

       “我说怎么累成这样。”张小芳越说越乐。

       杜雨燕老脸顿时红了。

       张小芳伸手一拍杜雨燕，“瞧着意思，三宝快了吧？”

       杜雨燕干脆脸红到了脖子。

       好吧，昨晚杜雨燕想通了。她的确在乎那个人，才会问那句无聊的废话。

       黎潇吧，毛病多多，优点也不少。

       就冲着这人冒着生命危险，从火场把她和杜老太捞出来，冲着他能帮自己挡臭咸菜，冲着他还算上进，这日子过得下去。

       “别瞎说！”

       张小芳笑了一声，“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就看你能不能碰上了，所以说呢，你运气比我们好。对了，你们讲好去汉源的事了？”

       没等杜雨燕回答，外头传来郭红武的声音，“小朱呢！”

       听出郭红武挺着急，杜雨燕走到门边，问了句，“主任，什么事？”

       “派出所那边让小朱过去一趟，我陪她去吧！”郭红武匆匆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到底什么事？”杜雨燕赶紧跟上。

       朱红霞本就有案底，这要再出什么麻烦，她妈还能活吗？

       郭红武停住脚步，“昨天抓到一个叫黄伟光的，他供述了一个情况，跟朱红霞她爸有关。派出所那边让小朱赶紧去一趟！”

       “我也去吧！”杜雨燕赶紧道。

       “你不是要陪你爸去看病。”张小芳把杜雨燕叫住。

       杜雨燕一下反应过来，看了看一脸颓丧的朱红霞。

       “我过去！”张小芳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