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孙女受过什么样的苦，杜老太如何不知道。王成德是个混账东西，连她都打，何况杜雨燕。杜老太可以忍气吞声，绝不希望燕儿再这样了。

       这下最尴尬的就是杜满堂了。

       本来李秀兰催着杜满堂找杜雨燕要钱，已经让他为难，现在老太太真要跟着回河西村，李秀兰只怕连家门都不让他进。

       杜满堂思前想后，老太太绝对不能回。

       “怎么会着火？”杜满堂呵呵笑问。

       “都烧光了。”杜雨燕没好气地道，她这爹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听到她家没了，还笑得出来。

       “你妈打听过，你在宝马镇混得不错呀？”

       “我妈早没了，她晚上托梦跟你说的？”杜雨燕反问。

       杜满堂被堵了回去，老脸不免羞窘。

       “杜满堂，你这是联合一家人，要把我轰走！”王成德最终把火撒到杜满堂身上，“我跟我妈说去！”

       “绝没有，你也瞧见，我们凑巧碰上！”杜满堂赶紧解释。

       “奶奶，回去吧，让我爹哪儿来，哪儿去！”杜雨燕干脆站起身。

       王成德可不想杜雨燕就这么走了，“你那破地方，老子懒得去。杜雨燕，你给50块，你爸摔断腿，全是我们掏的钱，你是亲闺女，不许装糊涂！”

       这是把她当提款机？

       杜雨燕打量着王成德。

       在杜家，如果说杜雨燕这个前房女儿是食物链的底座，王成德就是顶端的那。

       这家伙从小被李秀兰当宝贝一样捧手心上，到处吹嘘他这儿子如何聪明，以后要到城里当大官。

       不过当年吹过的牛没能实现，王成德脑瓜子比猪聪明不到哪儿去，干农活又嫌累。在乡下四体不勤就算了，五谷不分也算是奇迹。除了孩子生的多，没见什么出息。

       杜雨燕一直不吱声，搞得气氛有点僵住。

       “对了，你妈说老太太喜欢吃咸菜，特意让我带了点。”杜满堂只得没话找话。

       杜雨燕嫌弃地看看杜满堂，怪不得老闻到一股臭味，只怕这咸菜是李秀兰腌了十来年的。

       杜满堂向来以和为贵，“雨燕，给成德五十块钱，这都快过年了，就当孝顺你妈？”

       “我会烧纸。”

       “杜满堂，你怎么养的闺女！”王成德质问道。

       “王成德，我问你，我爹怎么受的伤？”

       王成德不耐烦，“在城里待时间长了，敢顶嘴是吧，这家有你说话的份？叫你拿钱，还不快点！”

       这边吼得山响，杜雨燕却纹丝不动。

       “王成德，怎么说话呢！”黎潇不悦地道。

       别说，王成德没把杜雨燕看在眼里，倒是对黎潇这远房表哥，多少有些畏怵。

       翻了翻眼，王成德看向别处。

       “王成德，我爸为什么受伤？”杜雨燕又问一遍。

       “不知道？”

       “不说，就别谈钱的事！”

       “爹妈养了你这么大，结果你是怎么报答的？要不是你惹了薛彩霞，他爸能对咱们家那样刻薄。现在队里面工分高的活，都不给咱家，老头子只好晚上去倒粪桶，大半夜的摔个四脚朝天，天亮才让人发现。”

       杜雨燕吃了一惊，看向杜满堂。

       杜满堂低头笑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腿。

       “这事儿就怪你，我妈说了，该你出的钱，一分都不许少，我家还有一大堆孩子要养，不能都被你害死！”王成德一脸的理所当然。

       “就要五十块？”

       “一家大小，我妈还有我妹七、八口人，都等着吃饭。”

       “这五十块给你们，把我爸扔过来？”

       王成德上下看看杜雨燕，“他是你亲爹，又不是我们的，养老送终当然是你的事儿。”

       杜满堂眼神变了变，委屈地看向王成德。

       “我问你一件事儿。”杜雨燕瞟了一眼杜满堂。

       “快说！”

       “我爸也快六十岁的人，半夜三更去挑粪，你当时在哪？”

       王成德眼皮一翻，“我怎么能干那种活？”

       “你是哪家皇帝养的太子爷？”杜雨燕提高了声量，“被你妈拖油瓶带到我们家，就没看见你王成德正正经经下地干过活，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猪都没你舒坦，你这身膘是怎么养出来的，心里不知道？”

       “臭丫头，你敢对我这么说话。”王成德立刻火了。

       “你刚才说的意思，大家伙都听到了。把我爸当包袱丢给我，然后你拿着钱回去自己享受。我就好奇，你哪来那么大的脸？”

       “你！”王成德气得跳脚，“杜雨燕，我妈说了，你要不给钱，就找你们领导。”

       这可是有人告诉他的，说专治杜雨燕，闹得越狠越好。

       “讹上我了是吧？”杜雨燕不紧不慢地道：“我连工作都没了，你找个鬼领导！这样吧，咱们直接去派出所。回头让人家评评理。他们说我该给钱，养你这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家人，我倾家荡产都给你。否则，我就告你敲诈勒索，过年要是在里面待着，你别后悔！”

       说着话，杜雨燕上去，作势要扯王成德，“跟我走！”

       王成德不过虚张声势，这下反而怕了，可嘴上不服气，“你爹一直是我妈跟我一块养的，你凭什么不给钱？”

       “你们养的？三更半夜，让他出来做脏活，还一个人掉粪坑。”杜雨燕上前一步。

       “没掉，就摔边上了！”杜满堂还在旁边解释。

       “她不给钱，杜满堂，以后你跟我们家断绝关系了。”王成德干不过杜雨燕，对付杜满堂绰绰有余。

       杜满堂一下慌了，“雨燕，钱给他吧，就当爹借你的。”

       “爸，没有这个道理。”黎潇开了口，“成德，你能把爸送回来，我们挺感激。人就留在我们这儿，看病的事儿不用你们操心。我这有五块钱，回去的车费应该够了，至于你们找雨燕要生活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黎潇说着话，真就准备掏钱。

       “一分钱也不给……”

       杜雨燕话都没说完，迎面有什么东西扔过来。

       不过瞬间，黎潇将她一扯，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把她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