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邱主任没关系，回头见到人家，客客气气的，人家帮咱们不少了。”杜雨燕劝道。

       这边杜雨燕将那篇文章又看了一遍，郭红武忽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她。

       “直接到最后一项领导发言了，看来今年没有先进集体，还好，知道丢脸了！”郭红武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脸的兴致勃勃。

       杜雨燕瞧过去时，邱主任和另一位领导正走回座位。

       今天的确有些不一样，分管供销口的薛镇长到这会儿都没出现，此刻发言的是另一位镇领导。

       发言终于结束了，就在下面不少人站起，等着宣布散会时，邱主任拿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现在是本次表彰会最后一项，宣布今年的先进集体。”

       没想到还有彩蛋，杜雨燕本来也起身，这下又坐了回去。

       这个先进集体颁不颁给工农兵饭店，很可能影响到宝马镇餐饮业发展的未来。

       “郭红武呢？”邱主任朝着台下问道。

       郭红武也不吱声，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坐着。

       “哑巴了？”邱主任明明看到郭红武作怪，也不生气，笑道： “颁发这个奖之前，我得先表扬一下为民小吃部。作为县里自主经营试点单位，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没人相信他们能搞出什么花样。可不到一年的功夫，我们就看到为民小吃部的变化，去年经营不到三个季度，利润不仅超过了宝马镇所有的餐馆企业，甚至在常山县也名列前茅。按照领导办公会议精神，我宣布，今年的先进集体授予为民小吃部！”

       众人都看过来，郭红武愣是发现，倒注意到，任大平站起了身。

       边上有人推了郭红武一把，“快上去啊！邱主任说了，你和小杜一块领奖。”

       “上哪儿？”郭红武哼了一声，却在看见任大平挂着脸从眼前走过时，突然回了神，“啥意思？”

       杜雨燕哭笑不得，“主任，上去领奖，我们是先进集体！”

       郭红武走出座位前，还在疑惑，“确定是咱们？别是我做梦？”

       “快点！”乔科长笑着催促，“叫你们回来那会儿，邱主任还在向镇长汇报。放心吧，咱们新来的镇长一锤定音。”

       郭红武突然乐了，连台阶都不走，直接跳到了舞台上。

       将奖状颁给郭红武，邱主任凑过头，“你这小子，现在高兴了？”

       “高兴啥呀，我们小杜该得的没得。”郭红武得意地看着手里的奖状，“回头拿相框裱起来！”

       “祝贺你们！”邱主任和杜雨燕握了握手。

       “她的先进工作者呢？”郭红武不依不饶。

       邱主任斜过去一眼，“以后再说！”

       “邱主任，别理我们主任，他逗您呢！”杜雨燕在旁边打圆场。

       郭红武眼珠子转了转，冲杜雨燕说了句，“晚上炒几个好菜，叫上老黎，咱们到老车家喝一杯！”

       车家堂屋的钟敲九下时，杜雨燕在朝阳的屋里套着枕头。

       刚铺好的床上，三个孩子蹦得高兴。

       “妈，郭伯伯说，你们得奖状了，是真的呀？”大宝跑到床边，抱住了杜雨燕脖子。

       “当然，努力就会有回报。”杜雨燕拍拍儿子后背。

       “小姨，今晚我要和你们睡！”朝阳在床上打了个滚。

       “朝阳，给我下来！”车大嫂在外面喊了一声。

       杜雨燕冲着朝阳笑了笑，今天他们鸠占鹊巢了。

       本来杜雨燕和黎潇商量好，晚上住招待所，结果车大嫂坚决让他们住到自己家。

       朝阳这屋被腾出来，车大嫂还说了，在房子修好前，杜雨燕她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没等杜雨燕婉拒，黎潇已经厚脸皮谢了人家。

       朝阳终于被车大嫂叫走，杜雨燕也带着儿子洗漱完，哄着他们睡到了床上。

       外头郭红武又醉了，闹腾了好一会。

       就在杜雨燕似睡非睡时，鼻间忽地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睁开眼的瞬间，一张脸夸张地出现在面前。

       和黎潇对视片刻，杜雨燕耳朵控制不住发烫了。

       “洗洗睡吧！”杜雨燕压住声音里的颤抖。

       黎潇似乎没听到，一只腿架在床边，探过身，亲了亲床里的两个孩子。

       两人无可避免地触碰在一起，从某人身上传来的温热，让杜雨燕心口怦怦直跳。

       名义上是两个孩的妈，可杜雨燕从来没有和成年男子同床共枕的经验。

       今晚就……睡了？

       朝阳的床也就一米宽，车大嫂想得仔细，找了几张凳子拼在床边，勉强可以容纳下一家四口。

       当然，必须紧紧挤在一块。

       “他们睡了！”一个声音在闭眼假寐的杜雨燕耳边道。

       “你也睡。”

       “……等我。”

       这最后一句“等我”后，是别有用意的轻笑。

       黎潇拿出最快的速度，从外面洗潄回来，眼前一幕看得他眼角抽了抽。

       十多分钟不到，杜雨燕已经翻到了床里面。

       “出来！”黎潇不满地道。

       “睡觉！”

       “你故意的！”

       “别吵着孩子！”

       “这两个不尿就睡得死。”

       “在别人家呢！”

       两人各不相让，可到底孩子在跟前，都不敢放大声音。

       对峙片刻，杜雨燕胜出。

       “啪”地一声，黎潇关了灯，一脸不满地躺下。

       杜雨燕将头埋进二宝颈窝，借此挡住一道灼亮的目光。

       “对我有意见？”黎潇出了声。

       杜雨燕干脆装睡着，直到腰间突然多了一双手。

       这么冷的天，那手掌却滚烫，逡巡不去，让杜雨燕全身不由紧绷。

       就在杜雨燕忍无可忍，打算严正表态时，二宝哼哧了两声，翻身钻进杜雨燕怀里。

       无比自然的，杜雨燕拍开了那只不怀好意的爪子。

       “明天去招待所，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抱怨之后，黎潇终于老实了。

       杜雨燕松了口气，随即又想笑。

       没一会，最外面的人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可杜雨燕睡不着了。

       月色从窗外钻进来，照到黎潇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话说，这人长得的确好。五官不会太粗犷，也不显太过阴柔。

       杜雨燕一直想不明白，李春花那一脸的刻薄，怎么生的儿子模样倒周正了。看来黎潇像他死去多年的父亲。

       女人嘛，多少有点虚荣心。谁不希望另一半相貌不错呢，自己看着舒服，带到外面也长脸。

       反正也睡不着了，杜雨燕索性月下欣赏起了美男。

       “别动！”黎潇突然出了声。

       杜雨燕猛地一怔。

       看就看呗，她怎么上手了？

       抽回不知何时摸到黎潇脸上的手，杜雨燕抱紧二宝，赶紧装死。

       “一定得去招待所！”黎潇嘟囔一句，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