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霞眼神闪了闪，“我……”

       终于等到派出所民警出来，郭红武赶紧上去，“同志，都伤成这样了，动手的不能没个说法吧？”

       “我们会把马广德叫过去谈谈。”民警道：“这事的性质吧，最多算打架斗殴。刚才里头躺的那位也承认先动的手。虽然他伤得有点重，可认真算起来，两方都有责任。我们只能尽量调解，看对方愿不愿意赔一点医药费。”

       杜雨燕心中冷嗤，老马这种人能乖乖赔钱？

       朱家舅舅这亏，算是吃定了！

       “后面就麻烦民警同志了。”郭红武说着，亲自送人出去。

       杜雨燕二话不说，扯上朱红霞，打算带回店里好好盘问。

       “雨燕啊，你回头说说这丫头。打她、骂她都行，只要别让这孩子再出去惹事。”朱母又追了出来，眼里尽是担忧。

       “婶子，您别着急。红霞的出发点，是想为他爸讨个公道，咱们得理解她心情，不过，她用的办法不对。也是怪我没把她看好。放心吧，以后不会出这事了。”

       有些话不能当着朱母的面说。

       一走进为民小吃部后院，杜雨燕直接骂了出来，“前面栽过那么大跟头，你还不长记性？！”

       她就知道，朱红霞死性不改。

       朱红霞半天不吱声。

       “不敢说了？”

       “我怕我舅吃亏……”朱红霞小心地看向杜雨燕。

       朱红霞这样子，也是可怜巴巴，杜雨燕骂不下去了，叹了口气，“老马就是泼皮无赖，要解决这件事，看来只能走法律程序。”

       “打官司？”朱红霞立刻抬起头，“能让老马坐牢吗？”

       “我是说民事官司。”

       “你不是说……没证据吗？”

       “没证据就去打架？”杜雨燕又瞪了过去。

       “雨燕，快看谁来了？”郭红武带着人进了后院。

       看到陆娟，杜雨燕忙笑着迎上去，“陆姐，您可是稀客！”

       “我过来是谢谢你们。我婶子说了，这几天她不舒服，早晚饭菜都是你们送的，我们太过意不去了！”

       “老俩口是我们帮扶对象，我们职工也在店里吃饭，添一把米的事。”郭红武笑答，又看了一眼朱红霞，“对了，都是我们小朱在跑前跑后。”

       陆娟拍了拍朱红霞的肩，忽地发现不对，“这丫头哭什么呀？”

       “跟我闹脾气呢！”杜雨燕忙道。

       “果然是小丫头！”陆娟也没追问，转头道：“都说你们家盒装点心不错，我们信用社打算在你们这订一批。我今天给叔叔婶子送药，正好过来看看样品。”

       郭红武顿时眉开眼笑，极力推荐，“这样吧，给您来个铁皮罐装的。拿出去倍有面子，比纸盒的好看。”

       “听你们的！” 陆娟也是太好说话了。

       转眼又成了一笔生意，郭红武拍着胸脯保证，“陆主任放心，咱们为民小吃部出的，都是最好的东西！”

       杜雨燕忍不住提醒，“铁皮罐好像……”

       郭红武立刻岔开话题，“陆主任，这过了年，我们有做餐饮的计划，到时候还得麻烦信用社！”

       陆娟回得干脆，“还是跟前头一样，把计划书和资料送过来，我们能支持的，肯定要支持。我爱人前段时间在市里开会。他说大政方针基本定了，以后上上下下的工作重心都要放到经济建设上。政策会越来越好，我相信，像你们这种有干劲的企业一定能搞得好！”

       陆娟的爱人，杜雨燕只见过一次，听介绍是当兵出身，人看上去挺威武。不过具体做什么，人家没说，他们也不好意思打听。

       不过能得到这么重要消息的，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至于政策越来越好，杜雨燕当然相信，毕竟从这一年开始就要改革开放，发家致富的好日子可不就要来了。

       郭红武请陆娟到自己办公室，杜雨燕给朱红霞放了半天假，便进了后厨。

       张小芳过来的时候，杜雨燕正在向柱子演示蛋白霜的湿性、中性和干性发泡的区别。

       好吧，这小子是反应慢了点，可只要他肯学，杜雨燕决定试一试。

       “主任让你……歇一会，他有事跟你说。”张小芳看着神色不安，是那种发生了什么大事的不安。

       “天塌下来了？”杜雨燕隔着玻璃窗，瞧见郭红武背对她站着。

       张小芳眼睛闪了闪，上来抓住杜雨燕的手，“这小破地方，尽是破烂事。还是我那句话，你一身的本事，到哪儿站不住脚跟，咱不在这儿受气！”

       杜雨燕立刻明白了。

       “雨燕，那个……”

       看到杜雨燕过来，郭红武眉头紧蹙。

       “小芳嘴快，已经跟我说了。”杜雨燕故作轻松地道。

       刚才供销机关派人送来一份清退编外职工的文件，杜雨燕的名字赫然在列。

       她早料到会有报复，倒没想到，人家直接手起刀落。

       郭红武抽了抽嘴角，“我已经给老邱打了电话，你都被清退了，老子还干什么？！”

       身后有脚步声，杜雨燕回过头，店里的人都围了上来。

       “杜师傅走了，主任也不干了，我们这店不是又要倒了？”老方垮了脸。

       “雨燕，咱们不走！”孙桂兰激动地叫起来，“你工资又不是上面发的，他们凭什么赶人？主任，这事你得出面。”

       众人都认为孙桂兰说得没错，开始七嘴八舌。

       “都散了！”郭红武摆了摆手，“我会争取把雨燕留下来。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说两句！”杜雨燕看向众人，“这是上面的红头文件，主任改变不了什么，我只希望平平和和地离开。另外，有一件事，大家要明白，这个店是所有人一起努力建起来的，绝不会因为我个人的离开就倒下。”

       有人担心地道：“杜师傅，你走了以后，后厨就没人了。”

       杜雨燕拍了拍柱子的头，冲着众人道：“从今天起，我正式收柱子当徒弟。我会干到年前，这一段时间，保证把他带出来。”

       众人一片沉默，显然不相信，一个小孩子能挑起这个大梁。

       方大嫂一脸担心，“他……不行的？”

       杜雨燕笑了笑，对柱子道：“看见没有，担子到你肩上了，就这十天不到，把该学的都学会，别让我的保证最后成了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