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兄弟单位，互相帮帮忙，总是应该的嘛！”自然有人在边上和稀泥。

       任大平撞了南墙，却不肯死心，“邱主任，我是想维护集体荣誉。既然是宝马镇的土特产，就应当统一制作工艺，回头人家来问，一个鸭油烧饼还搞出那么多样子，您怎么向上面交代？”

       常山县那边有人给任大平通了气，这次评县土特产，要不是有薛镇长的面子，鸭油烧饼根本进不了复评。

       后面就要现场制作了。人家私下提议，让他们去尝尝一条龙的鸭油烧饼，跟人取取经。如果没有改进，这一次肯定不行了。

       虽说工农兵饭店在宝马镇上横着走，可论到特色，也就是北京烤鸭，肯定评不了土特产。任大平这才把希望寄托在鸭油烧饼上。

       任大平真就去了一条龙取经，都是干这行的，任大平一尝就知道，老马那烧饼跟人不能比。

       本来任大平打算向张师傅求配方，这么多年的交情，感觉不是多大的事。结果张师傅认死理，要配方必须得为民小吃部同意。

       “有这工夫，让老马自己琢磨去！”郭红武总算牛气一回。

       “要不，咱们算三家联合推荐？”邱主任想了个折衷的办法。

       任大平哼了一声，他才不替别人做嫁衣裳。

       看出个个都不准备退让，邱主任也是烦了，索性撂了挑子，起身对郭红武道：“那就这样了，我看过你们的检验报告，现在也放心了，你们新出来的蛋糕不错。年轻人就得敢闯，推陈出新，才能不断进步嘛！”

       邱主任打着哈哈起身就走，再说下去，要被任大平气吐血了。

       这会儿走到外头，邱主任瞧着眼前热闹场面，夸赞道：“小郭啊，我觉得你们这儿吧，一个个很有朝气，继续努力，我是看好你的！”

       “要不是您支持，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郭红武笑眯眯地奉承。

       任大平今天大败而归，正窝着火，没法不阴阳怪气，“前头用母猪肉，这回又是把人吃进医院，这种进步，还是少一点为妙！”

       杜雨燕就站在后面，眼瞧着任大平故意放大嗓门，可不就是要让排队的人听见。

       任大平的格局，小到快看不到了。

       果然有客人接过了话，“我还在想呢，这儿做东西挺干净，怎么就吃坏了肚子？”

       “您别说，还真是吃坏的。”后面的人接过话。

       “咋说？”

       “我家邻居刚出院，就跟那出事的老哥一个病房。他在边上听到了。那位自己说，平常干苦力活的，从没生过病。可自从喜欢上工农兵的烤鸭油，吃饭喝粥都得放一勺。结果什么病都找过来，差点命都没了。连医生护士都说，脱不了是烤鸭油的问题。”

       “不对呀，都说工他家烤鸭油是好东西。”

       “你这就不知道了，那油是烤鸭身上流下的废油。不信是吧？你好好想想，烤鸭油真要这么好，为啥工农兵5毛一斤，这么便宜卖给你？”

       众人讨论得热烈，完全没注意到，有人的脸气成了猪肝色。

       郭红武死憋着才没笑出来。

       任大平有多大本事？说白了就是运气好。去驻京办镀了几年金，得了领导几句夸奖，回来以后就不可一世。后头工农兵饭店起来，那是天时地利人和，全给他赶上。

       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邱主任转过头，朝着任大平看了一眼，“到底咋回事儿，老任，回去查一查！”

       任大平哼道：“就是谣言。烤鸭油连我自己都吃，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问题就好。”邱主任放了心，看着车过来，便坐了进去。

       有排队的人瞧着好奇，少不了要打听，“这是来了领导？不会又要关你们的店吧？”

       “瞧您说的，我们好着呢！”外卖间里的孙桂兰拿手指了指橱窗上的《检验报告》，“看到没有，咱们东西又好吃又干净，防疫站都给开证明了！”

       “我们是给搞怕了！”众人直乐。

       孙桂兰嘻嘻笑起来，“怕啥，就是有人见不得咱们好。我们杜师傅说了，人家越想咱们倒，咱们越要走得稳稳当当！”

       任大平已经迈出去几步，听到这句，回头看了一眼。

       瞧着人走远了，郭红武嗤了一声，“任大平这个人吧，处处就想拔份儿，谁都不许强过他。就他家那烧饼还好意思评土特产？要咱们配方？给钱我也不卖！

       杜雨燕笑而不语。

       任大平似乎受到了某些压力，才会找过来。这是又想要人东西，又腆不下脸，瞧把他难为的！

       在这一点上，杜雨燕和郭红武的想法一样，就冲着工农兵饭店明目张胆用烤鸭油做烧饼，杜雨燕绝对不会和一个缺乏诚信的人合作。

       当初为民小吃部能力有限，没办法跟工农兵饭店打价格战，又不能看着市场上毒烧饼泛滥，才想到将配方免费让给一条龙。

       这也是讨论协议细节时，杜雨燕反复论证，以一条龙的实力，能否将价格压到一毛的原因。

       现在看来，他们找对了合作伙伴。

       任大平硬着头皮过来求他们，自然是因为张师傅遵守承诺，没有将配方私下交给他。

       虽然为民小吃部损失了不少利益，可至少，他们没有枉顾了自己的社会责任。

       “任大平在上面有靠山，不然老邱怎么会被撺掇过来。那家伙急成这样，只怕是评土特产的事遇了麻烦。”郭红武说到后头，没忍住笑了出来。

       杜雨燕也相信，很可能是这个原因。

       其实在她看来，鸭油烧饼实在没有资格去选什么土特产。

       一个好的产品必须经过时间的验证，比起把几十年心血都放在做好一个包子上的张师傅，杜雨燕就算有前世十多年的经验，也自愧不如。

       “放心走吧，这边交给我了！”郭红武说了句。

       “我快去快回！”

       杜雨燕离开这两天，生意肯定会受影响。她已经跟郭红武商量，后厨要增加人手，或者遇到好苗子，杜雨燕也想带一带。

       “等你回来，咱们后厨也该改造完了。就让任大平在那蹦哒，咱们干自己该干的事儿。”郭红武伸了个懒腰，“对了，回头帮我给老黎带个好！”

       杜雨燕哭笑不得，行程太紧，她哪有时间去找黎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