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秘方？”杜雨燕神色一凛，索性也不忍了，“任经理，我尊重你是前辈。有些话，我刚才没说，只是不屑回应无稽之谈。做哪一行也要讲德行，老马在为民小吃部那会儿的表现如何，我不相信你没听说。”

       林嫂和小晴是罪有应得了，可老马却逃了过去。按郭红武的说法，任大平保住了老马。

       “现在又想诬蔑别人了？”任大平冷哼。

       他最开始听说有杜雨燕这人，就是通过为民小吃部出的那事。

       当时老马也惨得很，在派出所被关了几天，出来时老婆连家门都不让进。

       任大平对这家伙多少是了解的。人是有点花头，可违法犯罪的事，他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干。

       那会儿任大平出手，一是他看重朋友；二来，老马已经调进工农兵饭店，他成了贪污犯，丢的是饭店的脸。

       “任经理愿意相信一个道德败坏的家伙，我也无话可说。马广德挺没谈头。有些事情，清者自清！”

       “我建议，杜师傅回去好好反省。”任大平嗤了一声。

       杜雨燕反倒笑了，“我真没反省的工夫。这样吧，你帮我给老马带个话。我的确要做点东西。从现在开始，为民小吃部每半月推一个新品。老马这么厉害，也亮亮本事？大家分出高下。对了，他一个人不够用的话，工农兵饭店的厨师可以一块比。”

       任大平挂着脸走了，张师傅哭笑不得，“老马就是个二把刀，也就老任信他。”

       杜雨燕长长吐了口气，她这是被气着了。

       “烤鸭油的事，真不能吃？”张师傅陷进了问题里。

       杜雨燕也只能回答，“时间能证明我的正确。”

       食品安全意识培养起来，得要几十年的时间。

       只是现在的情况，太让人揪心了。

       刚才一路过来，杜雨燕不仅看到一些供销店的门口在卖工农兵烧饼，有些小饭店也在卖自制烧饼，几乎都打着烤鸭油的旗号，有便宜的，八分钱能买一个。

       “张师傅，对不住，我来晚了！”有人急吼吼跑进来。

       不只张师傅，杜雨燕都惊奇。

       郭红武回来了。

       张师傅颇为高兴，“小郭啊，我听雨燕说了，又跑常山县那边搞贷款的事，辛苦了吧？”

       “辛苦倒没什么，明天他们就带钱回来。”郭红武说着话，还特意往四下瞅了瞅，“任大平来了没？我有事，要当面跟他说道说道！”

       “他先走了。”张师傅拉着郭红武的胳膊，便往桌边走。

       “有人给常山县信用社打电话，让他们不要给咱们贷款，不用猜都知道是谁。”郭红武气鼓鼓地道。

       杜雨燕走在后面，听到这句，心里也咯噔一下。

       “不至于！”张师傅打着哈哈，带着郭红武坐下。

       “杜师傅，这回辛苦你了。”钱师傅迎上前，将手里碟子递到杜雨燕面前。

       那是一只小寿桃。

       杜雨燕前头没吃多少，这会儿真饿了，索性接过咬了一口。

       钱师傅往张师傅那看了一眼，看向杜雨燕，“有件事……想征求杜师傅的意见。”

       “您跟我客气什么？”

       钱师傅抓着脑袋，“这事儿吧……”

       “钱师傅是想做鸭油烧饼？”

       杜雨燕一猜一个准，钱师傅越发不好意思，好久才道：“如今宝马镇上卖最火的就是鸭油烧饼，看看大家伙都争先恐后，我手也有点痒。可我师傅说，你是头一个做出鸭油烧饼的，咱们讲先来后到，得杜师傅点这个头。不能学工农兵饭店，抢别人生意。”

       “做呗，谁也不能拦着你，我又没有申请专利。”

       “专利？”钱师傅眨了眨眼。

       意识到这词现在用得不多，杜雨燕笑了笑，冷不丁想到什么，看向钱师傅。

       “我能做？”钱师傅小心翼翼地问。

       沉吟好一会，杜雨燕忽地问，“你是想自己做，还是……我教你？”

       钱师傅眼睛不由一亮。

       那可是杜师傅的独家秘方啊！

       之前钱师傅拿着为民小吃部的烧饼研究半天，自己试过好几遍，皮子勉强做出来了，味道上始终差了一截。

       “还是我自己琢磨吧！”钱师傅到底没那么厚的脸皮，“我肯定做得不如杜师傅，可跟工农兵那头，有信心比得过。他们就是用烤鸭油提味，大料味太重，这会儿不过是一窝蜂，过个一年半载，热气劲儿就没了。”

       杜雨燕听得认真，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寿桃。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会儿客人们三三两两告了辞。

       张师傅带着老婆子和徒弟们去送客，外头欢声笑语。

       二宝窝在杜雨燕怀里，早已经睡着。其他几个孩子和张师傅家的两个孙子正比着手里的小猴子。

       郭红武和杜雨燕还在商量，边上车大嫂忍不住问出来，“好不容易创出一个好东西，你就……”

       杜雨燕说得太兴奋了，眸子晶亮无比，转头笑道：“姐，你觉得我的本事，就只能做个烧饼？”

       刚才她可是跟任大平夸下了海口，正好贷款下来了，也该到大胆往前冲的时候。

       张师傅送客回来，也是红光满面，“今天让大家伙跟着受累，老郭还大老远赶回来。”

       “今天是您的大寿，按老理儿您是长辈，我们都要给您磕头的。不过是社会主义社会了，那我就祝张师傅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杜雨燕笑道。

       有些事情只要想通，人心情都好到飞起。

       “你这话中听，我喜欢。”

       “老爷子，别以为我今天喝多了点，脑子就不作数，我心里清楚得很，紧赶慢赶回来，就为喝上您这杯寿酒。为什么？因为您救了咱们为民小吃部。为民小吃部以后每年都要为您老送寿桃，我们按五十年起步。”郭红武多少有了点醉意。

       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我要那么能活，就成老乌龟了。”

       张师傅如何感觉不出来郭红武和杜雨燕那份心意。当时他也不过爱才，没想到还真把为民小吃部带活了。

       “老爷子，我们主任说了，有一份大礼要送给您。”杜雨燕起身，冲着不远处招了招手，“钱师傅，过来啊，这事儿跟您还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