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老子弄死你？”周小五从牙齿缝吐出几个字。

       朱红霞二话不说，抄起一张凳，冲周小五就过去了。

       “小朱，放下！”郭红武吓到蹦了起来。

       有人眼疾手快，上去夺了凳子。

       周小五先是往后一躲，等发现危机解除，便开始污言秽语。

       “怦”的一声，杜雨燕将手中凳子重重砸到周小五面前，眼中闪过一道凛冽，“朱红霞的工作是我安排。错的地方，该批评教育，我会批评教育。不过谁敢动她，先问我答不答应！”

       “周小五，你完蛋了！我姐连武疯子都敢揍，一根指头就能捏死你！”

       “行了，话那么多！”杜雨燕瞪了过去。

       朱红霞性子拧巴。就因为张小芳私下提到，店里有人偷烧饼，她就一个个盯着。不出意外，得罪一大片。

       杜雨燕能怎么办，只有帮她兜着。

       “老子不干了！”周小五被杜雨燕眼神吓出冷汗，回过神后恼羞成怒，伸脚踹开凳子。

       “不干就滚，你就是老鼠屎！”朱红霞吼过去。

       此话一出，边上不少人在偷笑。

       周小五脸胀成猪肝色，又指望郭红武撑腰，“主任你看着办，有我没她……”

       郭红武都懒得听他把话说完，“小五，前头给你定了岗，你三天两头请假，搞得还要腾出人手干你的活。算了，你要结婚，我多批你几天假。回去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好好干。想明白再说！”

       “老郭，逼我走是吧？你还没这本事！”周小五直接翻了脸。

       “你也是不知好歹，郭主任要想开除你，只要把咱们考勤记录送到上面，你应该知道后果。”杜雨燕淡淡地道：“很简单的道理，想留下来，就好好干；不想留，也是你自由。”

       直到周小五把请假条扔给郭红武，咬牙切齿地出去了，也没人帮他说一句话，更有人已经在打听，扔垃圾的岗位要分给谁。

       等众人议论得差不多了，杜雨燕用手指扣了扣桌子，“我跟主任汇报过，他也同意我的建议。为了发挥大家的劳动积极性，提高工作效率，下一步我们要分班组。”

       “就你事多！”有人嘀咕。

       杜雨燕早预料到有人会反对，从开业到现在，无论她做什么，都会听到唱反调的。

       可该做的事，就是要做。

       “为民小吃部目前不做堂食，主要还是窗口业务，我的提议是，三人一组，四小时轮换，按小组销售额计算奖金。等以后产品增加，我们再进行业务细化。”

       “杜雨燕，你还真会搞花样！”孙桂兰撇了撇嘴，“我不管你怎么分，要是下个月奖金少了，我跟你算账！”

       “瞧把你能的！”朱红霞又怼上去，“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杜雨燕把朱红霞拉回来，继续道：“咱们不再单打独斗，要靠团队合作。你们组卖的多，就挣得多；他们组卖的少，就挣得少。大家可以自己选伙伴。对了，每个月按组进行销售比赛，赢的队伍，主任会给额外奖金。”

       下面人开始交头接耳。

       孙桂兰四下寻摸几圈，目光还是落到了朱红霞身上，索性也不扭捏，上去抓住她胳膊，“朱红霞，咱俩搭伙！”

       孙桂兰自认是小吃部里能干活的，至于其他人……

       看来看去，朱红霞虽然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天天在那扫啊扫，可干活不惜力，一个顶两个。

       就连郭主任开会的时候，每回都要表扬朱红霞，说她有什么服务意识。

       反正孙桂兰就想找个能一块挣钱的。

       “你们在背后骂我姐，我才不跟你们搭伙，我一个人一组。”朱红霞傲娇地扭过头。

       杜雨燕脸一沉，“朱红霞，知道他们在背后骂我，一半是因为你吗？”

       “噗嗤”一声，张小芳嘴里的饭笑喷了出来。

       “成天就看你鸡飞狗跳。这样吧，要是找不着人搭伙，你考虑回家，我侍候不起姑奶奶。”

       “咱们在一组。”朱红霞反手扯住孙桂兰，“我盯死你，就你在背后骂我姐最狠！”

       这下轮到孙桂兰不乐意了，“松手……”

       “行了，你们俩一组，再找一个。回头拿了销售冠军奖，记得请大家伙吃糖！”杜雨燕一锤定音。

       那两人互相递了个眼色，一块走到角落。

       没一会，朱红霞指着不远处一个，“你跟咱们了，只要好好干，奖金平分！”

       杜雨燕终于放了心。朱红霞虽说是进了为民小吃部，又好像没进来。盯着这个，瞅着那个，就算见到郭红武，也没好脸色。

       朱红霞不能融入集体，倒不是杜雨燕最担心的，她不想看着这丫头一直困在仇恨里，永远走不出去。

       好在，朱红霞在慢慢往外走。

       下午突然下了雪。

       这是杜雨燕来到七零年代遇到的第一场雪。趁着一炉烧饼烤着的工夫，杜雨燕特意出来，想欣赏一下街景。

       雪籽空中飘荡，流连许久，在落到地上的瞬间，化于无形。

       一个身影拿着条帚，在门廊下面扫着。

       “主任，没出去啊？”杜雨燕上去问道。

       扫雪的正是郭红武，听到有人叫他，转过了头。

       贷款的事有了进展，常山县信用社发了函，正在对为民小吃部的贷款进行书面审核。

       郭红武也难得可以歇口气。

       “老方去拉猪肉，我帮他代个活。”郭红武笑道，朝着门廊新隔出来的外卖间望了过去。

       虽然资金有限，杜雨燕还是坚持，在为民小吃部的门廊上隔出一个外卖间。一面大的玻璃橱窗正对着外街，这样客人不用进店，就可以买得到东西。

       为了省钱，杜雨燕带着几个男的砌砖刷墙。

       现在一帮人终于服了气，虽然难免还有怪话，可都明白，杜雨燕是带着大家伙做事的人。

       “瞧着生意好像不错，可到现在还亏着，万一来查账，也不知道能不能过这一关？”郭红武看向橱窗外长长的队伍。

       “万事开头难，真要不亏，咱们也不用贷款了。”

       杜雨燕前世开店，常常大半年大半年地亏。

       很多事情，贵在坚持。